他被迟骋带着,将刀尖抵上了迟骋心口。
陶淮南已经疯了,他尖叫得破了音劈了嗓子,全身抖得像只濒死的废狗。
“小哥饶了我——”陶淮南哀求着,用另一只手去掰迟骋的手指,“求求你求求你——”
却还是被迟骋攥着,用刀尖在迟骋的皮肤上缓慢地、长长地割了一道。
“啊——”陶淮南歇斯底里地喊着,绝望地跳下床想抽开自己,他徒劳地去推迟骋另一侧肩膀,“你别划了我求求你——是我错了……求求你——是我不该活着,你放手吧求求你……疼啊——”
他的尖叫和哭喊哀求没能让迟骋松手哪怕丁点,那把刀在迟骋的心口处留下了深深的一道。
血味充斥鼻息,陶淮南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迟骋终于放开手的时候,陶淮南那只手已经被他自己挣得快没知觉了。
陶淮南还在尖叫,迟骋拿一刀像是穿过皮肉,直接割在了陶淮南灵魂上,将他的灵魂一割两半。
“陶淮南。”迟骋的声音里带着粗重的喘息,声音里含着的砂砾感听着让人觉得疼。
陶淮南还被刚才的情绪拉扯着回不了神,他在边剧烈颤抖边失声哭叫,在地板上跺着腿。
“不论你的理由,”迟骋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不原谅你。”
第78章
陶晓东一共就出去了两个小时, 他如果知道这两个小时会发生那么多事,他那天就不可能出门。
陶淮南高烧烧了三天,昏睡得人事不知。他在昏着的时候也偶尔会尖叫, 会魇住了一般哭个不停。陶晓东把他抱起来, 拍他的背。
陶淮南在昏迷中意识不清醒, 只知道哭着喊“小哥”,有时绝望,有时呢喃,有时迷恋。陶晓东手掌托着他的头轻声哄着, 哥哥的肩膀宽厚,也同样有安全感, 可到底不是小哥。
没醒来的孩子不知道, 还哪有小哥呢,他或许永远也没有小哥了。
梦里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喊,醒来却是可以的。陶淮南自醒来没再哭过, 也没提过迟骋。陶晓东却懂他,摸着他的头,跟他说苦哥我联系着呢,不用担心。
陶淮南木然地点了点头,说:“谢谢哥。”
嗓子出不了声, “谢谢哥”三个字说了好几次也说不清。他低着头,微弓着背坐着, 医院里的气味并没有那么难闻,可陶淮南还是觉得过于暖热的室温让人头脑发胀, 以至于有些恶心。
陶晓东没有过多指责, 也没问他和迟骋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心里有事儿要跟哥说,哥帮你拿主意。”陶晓东坐在陶淮南身后, 帮他撑着后背,平和地和他说话,“哥知道你懂事儿,你心里放着很多事,哥都想听听。”
“不管哥忙不忙,有没有跟汤医生在一块儿,都不耽误咱俩之间的亲近。哥做很多事都是为了你能好好的,不然也就什么都没意义了。”
陶晓东一只手环着陶淮南,虚攥着陶淮南的一边手腕,像小时候玩他手和胳膊一样摩挲着他的手背。
“没有什么事儿是过不去的,再过几年回头看,都不算什么。”陶晓东抱着他弟弟,少年瘦瘦单薄的后背靠着他,陶晓东揉揉他头发,捏捏耳朵,说,“别钻牛角尖,宝贝儿,别伤害自己。”
陶晓东话没说完,可陶淮南听懂了他没说出口的最后半句话。他向来敏感又聪明,他知道哥想说“也别伤害亲近的人”。
然而伤害不可避,也无法挽回。
陶淮南转过身抱着哥哥,把脸埋在哥肩膀上,他轻得像个小孩儿。
“哥对不起……”陶淮南贴着哥哥的肩膀,痛苦又诚恳地哑声道,“我不想……伤害你们。”
“哥知道,”陶晓东揉揉他后脑勺,“你比谁都爱我们。”
陶淮南用力闭上他那双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久久说不出话。
家里彻底失去了迟骋的气息,不再有人冷漠地不说话,视线却又一直停在陶淮南身上。陶淮南也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他不再刻意控制着自己不睡觉,可又无法正常睡着。
汤索言轻声问他要不要找个哥哥聊聊。
陶淮南知道他说的是医生,可他还是摇了头。
他还是偶尔拒绝交流,不说话。
可又在某一次封闭自己之后,主动过来找汤索言,背着陶晓东,声音压得很低,说:“汤哥你能不能……帮我找个医生?”
汤索言立刻回答他:“当然可以。”
陶淮南抿着唇,低声说:“谢谢汤哥。对不起……让你们操心了。”
汤索言笑了笑,拍拍他说:“不用紧张,只是聊聊。”
他被汤索言牵着手带去医生那里,陶晓东是知道的,但是陶晓东愿意不跟着。陶淮南不想哥知道,陶晓东就假装不知道。
医生姓齐,比汤索言要年长一些,是当时的一位不同专业的学长。
上次陶淮南来的时候很不配合,眼睛和嘴巴都闭得很紧,一个字也不说。这次见面医生在他的耳边轻打了个响指,声音不太响,陶淮南没预料到,反应过来后往旁边挪了一小步。
医生温和地朝陶淮南说:“进去坐会儿?紧张吗?”
陶淮南摇摇头,说:“不会。”
医生把他带了进去,冲汤索言示意先坐。
医生的手宽厚暖和,搭在肩膀上不会让人觉得压迫。他半搭半推着陶淮南走到个沙发前,说:“坐吧。”
陶淮南搭了个沙发边坐下,手放在自己腿上。
“随意点儿,这儿就咱们俩。”医生给他倒了杯水放在陶淮南手里,这在一定程度上让陶淮南的手有了点东西拿着,缓解了他的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