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不把这事当事儿的反倒是迟骋本人。他从心里就没觉得这算个什么,陶淮南拄着胳膊坐在桌子前发呆的时候,迟骋弹了他脑袋一下,说:“别惆怅了。”
陶淮南目光定在前方,过会儿说:“哥还不回来,哥让你气得离家出走了。”
“帮我哄哄。”迟骋说。
“他连我都不理,我怎么帮你哄。”陶淮南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慢慢地说话,“我都不敢想哥得气成什么样。”
陶晓东是最没架子的家长,本身对孩子也惯着,天天跟俩小弟打成一片玩玩闹闹,可这次迟骋是真的太过分了。
今年市中考状元595分,当然迟骋如果这70分答上了也未必就能满分,这两分的分差他当然不是百分百能填平,中考状元未必就一定是他的。
可如果呢。谁又能说这两分他填不平,数学试卷迟骋向来满分,满分作文他也不是没写过。
陶晓东一直不回家不是个事儿,大黄在店里劝他,让他别跟小孩儿置气。
“他小什么孩儿小孩儿。”陶晓东捏捏眉心,仰靠在沙发背上,“他满脑子主意。”
“其实这样不也挺好的?”黄哥喝着茶,慢悠悠地说着,“咱不也省心了?”
“我真不用这种省心。”陶晓东想想都脑仁疼,“胡闹么,什么事儿都敢自己定主意。”
“我说一句你别不爱听,东。”大黄往前探了点身,压低了声音说话,“咱捡个孩子回来好吃好穿养这么大,户口也挪了孩子也养大了,养大个孩子花多大力花多少钱咱不说,咱图个心里舒坦不求回报那没说的。但人孩子有这份心那也应该,说明人心里有,能喂熟。不然你真整个凡事只为自己奔的,你不堵啊?”
陶晓东说:“我懂你意思,哥。”
他坐直了看着大黄,和他说:“确实刚开始领他回来我图给小南找个伴儿,我也省点心。这些年了该省的心我省了,我也真用不着他一辈子就为了这个活,拿这当份恩一样捆着,那不成买孩子了?”
“嗨,你就是想得多。”大黄摆摆手,说他,“人孩子自己乐意的,感情重放不下小南,你当哥的当回事儿还生气,这要是我看啊,这是好样儿的,是个好孩子。”
好孩子迟骋在家里有点愁,不知道怎么打破僵局。陶淮南犯错了能说好听话认错撒娇,那些话把迟骋打死了他也说不出来。他不会认错,也不会说软话。
陶淮南午睡醒了,从房间里摸出来。
睡醒了没摸着迟骋,穿了鞋出来找。心里还拧不过劲,这几天不太爱说话,找不到人了也不出声问,就沿着几个地方一点点摸。摸到沙发这儿,弯着身慢慢划拉,刚开始没摸到还有点皱眉,直到最后在边上摸到了迟骋胳膊。
摸到了也不说话,手搭着迟骋肩膀,腿一跨坐了上来。
刚睡醒身上还热乎乎的,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一声不吭地靠在迟骋怀里。迟骋手搭着他后背,轻轻拍了两下。
陶淮南慢慢地靠过来,头枕着迟骋的一侧肩膀,把脸埋在他颈窝。
“小哥。”陶淮南开了口,轻轻地叫他。
迟骋仰头坐在那儿,一只手搭在他背上,应了声:“嗯。”
“……我是不是让你很辛苦啊?”陶淮南靠着迟骋的肩膀,眨了眨眼,“所有人都和你生气,我知道你是为了陪我。”
“不算什么。”迟骋说。
“我其实没想让你这样……”陶淮南声音不大,眼睛愣愣地定着,很无措的样子,“我没想到这样,你那么优秀我和哥都很骄傲的。我可以去盲校的……我只是害怕,怕你身边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怕你和别人好。”
迟骋手摸上陶淮南的头,慢慢拨着他的头发玩。
陶淮南刚睡醒,说话时声音软软的慢慢的:“现在我们怎么办啊?附中你去不了了,那几个实验也去不了了。”
迟骋说“没事儿,”说“哪儿都一样”。
“咋能一样呢?”陶淮南鼻尖挨着迟骋的脖子,呼吸间都是小哥身上的浴液味道,“附中那么好。”
陶淮南这些天都没说这么多话,小孩什么话都不敢说,觉得自己闯了祸。
这会儿刚睡醒格外依赖人,主动说这些窝心的话,说了好半天。迟骋的怀抱是很稳的,这样伏在这儿,被迟骋的呼吸带着小幅度的起起伏伏,这样好舒服。
“以后你不要再这样了……”陶淮南听着迟骋的心跳,说,“我很难受。”
“我说哪儿都一样就是一样。”迟骋低头看看他,下巴被陶淮南的头发蹭得有点痒,迟骋嘴唇在陶淮南耳朵上很浅地碰了碰,挑着眉问,“你不信我啊?”
第45章
“我信你。”陶淮南抬手去摸他的脸, “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你会辛苦很多。”
迟骋无所谓地兜兜他下巴:“别想东想西的。”
他们从午后这样坐到傍晚,迟骋要去给他们准备晚饭了。陶淮南捏着他一块衣服, 一直安安静静的。迟骋要起身, 拍了拍他, 陶淮南挪开之前抬起头,在迟骋下巴上轻轻吻了吻。
迟骋揉揉他头发,把陶淮南放到一边,自己起身去了厨房。
这两个弟弟陶晓东谁也不理, 看见哪个都生气。
但当哥的总不可能永远都不回家了,陶淮南一天给他打两遍电话, 陶晓东又过了几天才回, 回去直接脱了衣服去洗澡,也不跟他俩说话。
陶淮南在门口等他出来,迟骋去切水果。
陶晓东洗完出来, 头发上还顶着个毛巾,俩小的都看着他。
“哥。”迟骋叫了他一声。
陶晓东当听不见。
“哥理理我。”陶淮南朝他这边伸了伸手,陶晓东路过的时候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陶淮南往回一缩,搓搓手背说, “你也终于要家暴了吗?”
陶晓东边走边说:“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家长总打孩子了。”
“不打不解气,是不是?”陶淮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