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一天,余暗被傅亦山勒令回去休息。
手术后,主治医生仍不同意傅亦山办理出院,余暗便整日学校医院两头跑。大半月下来,忙碌的行程和紧绷的神令本就清瘦的男孩面部棱角愈加明显。
但他不觉疲累,即使躺在床上,脑中那根紧绷的弦也让他不得安眠。
夏日艳阳终于在高考前回归正途,高温一扫前阵子的倒夏寒,甚至带着报复劲儿,地表温度被烤得滚烫,不流动的热风也一齐笼得人心口发闷。
余暗没开空调也关着卧室门,家中寂静无声,只有那扇半合的窗传来外头枯燥刺耳的蝉鸣声。
余暗闭着眼,感受房间里属于他的气息已经消散太多,这里似乎恢复到从前陌生的样子。
他也的确很有一阵子没躺过这张床了,自一个多月前傅亦山查出病,医院的病房立即成了他的家。
所以就算傅亦山死了,他或许还能住在这?
余暗眼睫微颤,没把握的神情还努力藏着。即使他日日顾于病榻前,他仍不敢有片刻掉以轻心。
毕竟,傅亦山从前那么多年都对他和余淑娇的挣扎和苦难视而不见,他甚至冷眼瞧着余淑娇站在那布满坑洼污秽的巷子口搔首弄姿,堕入泥沼,仍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并未动丁点恻隐之心,对他们施以援手。
那么现在,他又会好心到在死前安顿好仇人的孩子?
余暗从床上坐起来,目光落上盛满刺眼日光的窗台,起身走去书房。
落了层薄灰的书柜顶层,上面单独放置了一个平整的牛批纸档案袋。
他再次打开检查,里面仍是那两样。
一个崭新的户口本,一本经历完整的学籍档案。
上面都写着一个相同的名字。
傅遇安。
*
中考,最后一门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
桑絮坐在考场的最后一排,卷子和答题卡分开摊平在桌上,等着监考老师正从前往后挨个走。
她转了转脖子,颈椎发出咔咔查查的轻微响声。连着考了两天半,她坐得一身骨头像是要闪架般酸疼难受。
终于结束了。
桑絮看着被走的卷子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