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钱纷纷扬扬地从空中落下,像雪一般。
十年前,我狂喜地赶回齐国皇宫时,天空中也飘着大雪,明知不可能,我却记得仿佛是有这般大。
我没日没夜的赶路,一路跑死八匹马,赶回时浑身泥泞落魄不堪,形容如同疯子一般,我也确实像疯了一样,逢人便抓着说“鲜卑退兵了!”
但是,不知为什么,他们却只用复杂却同情的神情看着我。
直到我遇见一个相熟的宫女,她原是面无表情的,直到见了我才软软跪倒下去,泣声道:“九殿下你回来了,和亲队伍……半个时辰前刚出北门……”
我登时如五雷轰顶怔在原地,等回过神来,我竟已闯入了养心殿。
侍卫边阻止我边急道:“太子殿下与各位大人正在嘉赏殿试三甲,殿下不可进去!”
我挣开他们,直踹开大门。
屋内的人不多,也不少,我缓缓环视了一通,在场的莫非王孙公卿和亲近的心腹重臣,除此之外,还有三张年轻的面容,其中竟有苏喻,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回避我视线的,他只是哀伤地望着我。
至于旁人,我所视之处,他们纷纷躲开我的目光,室内静得可怕。
谢时洵端坐在案后,面色苍白,面对我的无礼,他极为少见的没有斥责我。
我一步步走向他,走到跟前,却骤然脱力,只听自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我抱着他的腿,一开口却觉得自己颤抖着声线道:“太子哥哥,鲜卑撤兵了,鲜卑撤兵了,你下诏,把云姑娘召回来,好不好?我去追,她们刚走不久,追得回来的,追得回来的!”
太子时洵缓缓伸手抹去我脸上的血污,眼中似有心疼,但更多的,仍是悲悯。
他面色更加惨白,阖上双眸,道:“本宫,不能下诏。”
像是一根紧绷的弦,突然断了。
“我求你啦!”我崩溃道:“求求你了,鲜卑退兵了,云姑娘不用和亲了!我求求你啦……”
太子时洵的手指很冰凉,我死死抓着,像是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哀求道:“太子哥哥,你答应过我,你忘了吗?”
太子时洵眼眶中也似有水气,但是那并不分明,他缓缓从我手中抽出手指,我手中一空,却听他在平静地一字一字道:“本宫没有答应你。”
我惊愕地指着他,千言万语梗在喉中,我什么都说不出口,什么都说不出口,只有热泪滚滚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