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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缠绕我的藤蔓

他是缠绕我的藤蔓

“当我们和那个女孩相遇时,他把我的手不自然的握紧。”

“我感到他在用我来伤害那个女孩。”

“他在笑,那个女孩却快哭了,而我无法记得自己的表情。好像任谁看,都会觉得我是在场最幸运的那个。”

“只是,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输掉了一切。”

星期叁多云

于淼有胃病,只要肚子没有食物,就会咕咕作响,像是在消化器官。

周婀夜起上厕所,见于淼蹲在地上细细地抽气,发出老鼠一样的声音。她没想走近,只是站在黑暗里,问:“淼,肚子又不舒服啦?”于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只是过分冷静地说:“睡一觉就好了。”舌头抵在牙堂上,口腔里还有黑巧克力的味道,发涩发苦。

周婀把灯打开,敞亮一片,于淼披着蓬乱的发,穿黑色吊带跟内裤,眼睛下眼袋紫黑,眼睛红肿。那瞬间,她竟吃惊于病态的美丽,忘记了问于淼是否吃过药。

夏天的风从热闹的街吹进房里,于淼的身体很痛很痛。她的脚拖着地,疲惫地走进房里,想起了几个小时前郑源峰夹在她碗里的鸭腿,想起了父亲像怪物一样的爬行,想起了母亲的身体碎在玻璃上,染红了的车窗。

她开始呕吐,仿佛有谁把她的舌头扯出,肠子被谁倒悬,泪水肆意地流满脸颊,可她的肚里空空如也。“我好饿。我好饿啊。”她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用手去摸那瘪下去的肚,一下一下,感觉肚子里像是有个心脏,规律地蠕动着。夜里梦见李宏之用下巴上的胡渣在她光洁的肚上爬行,他说她的腹是白蝶贝,她的腿和脚趾在床单上扭曲成“之”字。然后他会用绵软的枕头盖在她脸上,那瞬间,她是缺氧的鱼,奋力靠岸,小口呼吸,小口汲取,然后李宏之叫她淼淼。所有山川,溪流,都涌向她。

窒息在枕头里,窒息的华丽,窒息的美丽,接近窒息。

她快分不清这是梦还是过于清晰的回忆。猛地惊醒,像重新开始呼吸。那时候,她懂得了为什么婴儿在从母体出来那一刻,便大声啼哭。因为,呼吸。她抱着近乎赤裸的自己,蜷缩在地板上,放声哭泣,那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一团鲜血淋漓的内脏器官,被扔在地上,一呼一吸。

隔天郑源峰打电话来,问她:“要过来吗?”

她不说话。郑源峰听她在那边刷牙洗脸的声音,不自觉地笑了,耐心地听着,也自己做自己的事,开始坐在床边穿袜子。像是在跟于淼比赛,他故意在那边发出更大的声响。穿衬衫前用力抖动,皮带打在裤子上,在脸上拍打爽肤水。

不出他所料,随后于淼气呼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她说:“郑源峰,你幼不幼稚?”

他接起电话,还是不要脸地问她:“过来吗?”

于淼不懂,问:“过去哪里?”

他堂而皇之地说:“当然是我家。”其实句尾还带着一声轻笑。

却没想到,她却柔柔地回答:“好啊。”很笃定,很天真的语气。让郑源峰呆滞了几秒。那个时候,他才有些后悔,才明白了,千万不能对于淼说谎。因为她会照单全收,她会很深地相信。

“你想我了吗?郑源峰。”她在那头寂寞地发问,鼻腔里开始流血,看着镜子发呆,似无论他说“想”或是“不想”,都没有关系。

郑源峰说:“嗯。”

在她耳廓微微发烫的时候。

那是他在短短的问句里,窥探到自己的内心里,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只有一个选项可以选择。他无法违心说自己没有想她。

于淼把握在手里染血的纸巾捏作一团。仰着头,看向天花板,上面有飞鸟和橄榄枝。希望不会再出血了。

如果故事不是以于淼的出逃作为开始,那么邬艺昭应该是那个失恋了的女主角,郑源峰是那个因后悔而重新将她追回的男主角。

从前,每个周天,邬艺昭都会有一笔零花钱,永远是不变的数目,她用那些钱去买香烟和口香糖。偷偷把烟盒和打火机藏在自己的枕套里。她骗在后厨的父母说店里吵,要出去和同学通电话,实际上是去外边抽五分钟的香烟。然后再嚼口香糖,清理气味。回去又是无事一般帮着忙上忙下。因为厨房总是夹杂着各种气味,抽油烟机总是会混乱父母的感觉。她身上会沾上各种气味,再轻巧地把烟的气味掩盖过去……

她端着盘子从狭窄的过道走进后厨。郑源峰和邬艺煦靠在墙的两端说着笑着。她只好侧着身子,擦着身路过。邬艺煦嫌弃地把头撇过去,身后是郑源峰似有若无的气息。她的那两秒钟,像缓慢的火车穿山,有风一寸寸在打磨她。

“你抽烟了。”他笃定地说。音量不大,却让她吃惊地转头回瞪他,即便她已经走到了后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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