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车前点了根新烟,像是说得漫不经心。
黎靖炜今天从蓉城飞马尼拉参加一个金融峰会,六个小时的行程他一直在补眠,连轴转让他的神不算太好,起飞时他看到地平线那端的层层光芒,拉下遮光板,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
昨晚他到家时,玄关还亮着一盏壁灯。
那是蓉城牧马山的一处别墅。
黎靖炜脱掉皮鞋上去,从厨房拿了瓶冰水,边喝边走到客厅,没有开灯,在黑暗里往沙发上一坐。
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黎靖炜刚抬头,整个一楼已经陷入了明亮之中。
“你去见季叔了?还带了个女人?要不是我到蓉城,你打算做什么?带回来?到酒店?我看你们刚刚笑得很开心嘛!”
黎婧灿径直坐在黎靖炜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熟练地翘起二郎腿,或许是因为在深夜,不复平日里的张扬性格。
但那咄咄逼人的狂妄骄纵样倒是丝毫没变。
她细白的手指间夹了根女士烟,那姿态,像极海报里二叁十年代的上海女郎。
见黎靖炜不作声,她又问:“那女的是做什么的?”
语气来得很陡。
黎靖炜正在喝水,闻言,动作一顿,淡淡道:“学生。”
“……”黎婧灿听到弟弟这么说,皱眉。
他们从小被李家养,因为幼年经历坎坷,二人几乎可以谈得上在颠沛流离中相依为命,所以感情比一般兄妹都来得亲厚。
刚才黎婧灿坐在车里,再加上老小区门口灯光昏暗,没把那女的具体模样看特别清楚,但她分明看见对方眼神里的光,根本藏不住。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爱意,但情感应该不算薄。
她宁愿对方是个女艺人或模特,那样事后还好打发。
如果是那种爱情至上的寻常老百姓,她真担心对方以后要死要活地缠上黎靖炜。
那可不好拾。
“昨天邓太在叁亚办party,我也去了。她有意无意地给我提到tracy下个礼拜六要从la返港,我听她的意思是希望女儿的婚事尽快定下来。她问我们怎么想,我说当然是好,lester都在挑钻戒了。”
黎靖炜没说话。
黎婧灿看出弟弟有些不高兴,却依旧提醒他:“李瑾年回来了。人心这东西,你看得应该比我清楚,如果出什么意外,董事会上邓家的支持不能少。”
“还有,你到蓉城的事我始终没明白,当初怎么劝你都不听。我希望你早上的发布会只是说说而已。香港还有个大摊子要拾,你不管?跑到蓉城来躲清闲?去灯下与小姑娘谈情?有感情是一回事,做事情是另一回事。我们最忌讳的就是感情用事,不是吗?” 黎婧灿附身弹弹烟灰,又一连来了几个反问。“还有,少和季叔接触。”
“我的事,我会处理好。”
黎婧灿张了张嘴,看着坐在那的黎靖炜。
因为长年身居高位,身上自有一股说一不二的气魄。
她了解黎靖炜的性格,这样说,已经是让她别多管的意思。
“好自为之吧。”黎婧灿丢下这句话,转身上楼。
那晚,牧马山别墅客厅的烟灰缸挤满了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