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印象里,程潜好像有一副铁石心肠,世上什么都动摇不了他,什么都不能让他低头。
这一点偶然泄露的脆弱让严争鸣心里忽然升起诡异的激动,他弯下腰拨开程潜脸侧的几缕头发,越看越不知道怎么喜欢,便情不自禁地弯下腰,在程潜微微皱起的眉间亲了一下:“怎么了?”
程潜没吭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里疲惫地想道:“会不会有一天他也背叛我呢?”
严争鸣被他看得心头发痒,又担心他身体,不敢上手碰,只好勉强平心静气地定了定神:“看什么?”
程潜端详了他片刻,忽然一笑释然,心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他想要我的命,我就把命豁给他……有什么背叛不背叛的。”
严争鸣没长透视眼,没看见他心里这番不与人言的山盟海誓,他润了润嘴唇,脸上挂着明目张胆的垂涎,嘴里还在臭不要脸的矜持道:“你既然心里也难受,身上也难受,今天就好好睡一觉吧,我……嗯,我可以先把其他事推一推,只陪着你。”
程潜:“……”
掌门师兄有时候也真是只珍奇物种。
程潜将自己满腔柔情一扫而空,心道:“唉,太烦人了。”
他一抬手推开严争鸣的脸,漠然道:“不劳动你了,我有事出去一趟,你自己慢慢睡吧。”
严争鸣:“等等,你才刚醒……”
程潜一闪身,已经不在屋里了。
严争鸣:“……”
他收拾不了清安居主人,决定去收拾清安居的竹林。
程潜径自来到唐轸住的客房里,却发现唐轸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只留下了一个小盒子,旁边压着一张字条:“多留无益,暂且告辞,盒中之物为牵魂丝,一直没机会给你们,只是眼下恐怕也用不上了。”
牵魂丝能将韩渊的魂魄短暂地引出来,让他们能趁机杀了那作恶多端的心魔,不必再投鼠忌器。
血誓中句句说的是“魔龙”,若是他们真杀了心魔,是不是真正的韩渊就可以将罪责推到心魔身上,不必奔波南疆,不必受五百年鞭刑呢?
程潜捏着字条的手指一紧,随即叹了口气,若他心里没有怀疑,指不定此时已经欣喜若狂地将这东西给严争鸣拿过去了。
现在他却在怀疑,唐轸早不拿,晚不拿,为什么偏偏现在拿出牵魂丝?
他那么不希望韩渊去南疆,究竟是出于好心,还是只是希望水能更浑一点?
还有……唐轸为什么走得这样匆忙?
程潜忽然若有所感地抬起头,正看见韩渊那身显眼的蟠龙袍在屋外矮墙上下翻飞。
韩渊淡淡地解释道:“尚万年那多管闲事的老头死了,他们一时没时间理我,我自己出来转转——你手里是什么?”
程潜顿了顿,如实说了。
韩渊听了,很不讲究地往墙头上一坐,颇为自嘲地笑道:“扔了吧,没用,大师兄的鬼话怎么张嘴就来?他又不是不知道心魔是什么……哪有什么一身二魂,又不是夺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