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他却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
宁馨是个不难看透的人,第一眼,他就下了这个定论。
高傲自大,目空一切,仗着家境优渥肆意妄为的娇娇小姐,学生生涯中,宁馨绝对不是唯一一个,却一定是最嚣张跋扈的那个。她将野心和狂妄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喜欢什么都可以随便抢过来,不喜欢了可以随意丢弃,全然不在意他人的痛苦,一看就和他不是同一路人。
他领略过这种刁蛮小姐的威风,知道她们的威力,因此对于这种人敬而远之,只想好好学习改变命运,没想到还是招惹上了她。
她比那些人更难缠,那些女的只想搞恶作剧,而她想要搞他。
整个高中,他都是避开她走路的。他越躲,她缠得越厉害,一直跟到了大学。高考结束,他毫无意外地进了理想大学的计算机系,本以为以她的成绩进不来这里,她却靠着家里的运作进了艺术系,以一名舞蹈特长生的身份。
依然把那种势在必得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如果她有过一点点反思,那么就会轻而易举地发现,他究竟有多厌恶这种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作态。
这样的人,居然也学会了伪装。
她把爪牙了起来,从娇纵任性的恶霸摇身一变,变成了高贵优雅的公主,对所有人露出美丽温柔的微笑,释放善意,引人惊呼“可爱的天使”。
去你妈的天使!这些人是瞎了才看不到她恶劣的本质!
陆洲只想冷笑,同时又有一种愤恨袭上心头。
她不关心一切,她根本不懂爱一个人,她只折磨他,一直都是。
烟卷燃到了尽头,陆洲咬了咬烟蒂,直到那股又涩又呛的滋味溢出,才丢进了垃圾桶里。
风雨中,他听见了别墅里菲佣的惊呼:“太太,你怎么了?快来人,太太晕倒了!”
隔着层层雨雾,声音遥远得像是从天边传来,他怔怔地听着,花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身体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在他回过神之前已经冲进了雨中。
关于这段记忆其实很模糊,就像那天漫天飞舞织成罗网的雨雾一样。他把她抱进车里,她静静地睡在他怀里,神态间是难得的安详,没有故作温柔的姿态,也没有张牙舞爪的凌厉,她只是在他怀里睡着了。
医生说,她不是睡着了,近段时间她嗜睡,因为身体生了病,很严重的病,治愈率为百分之五,若是早点发现,还能有百分之十的机会……所以要做好心理准备。
陆洲笑着反驳:“结婚头两年,我们经常因为一些小事吵架,闹得凶了,她争不过我,就会气晕过去,或是假装气晕过去,摆脱被戳穿的尴尬。那天我也和她吵架了,大概又是晕过去了,让她睡一觉就好。”
两天后,宁馨果然醒了。
居然看到陆洲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挺拔的身子衬得娇小的椅子十分脆弱,头软趴趴地歪到了一边。
旁边有备用床他偏不睡,偏偏要折磨这可怜的椅子。
宁馨的坏心上来了,直接戳了戳椅子腿,哐当一声,人就掉下去了。
心中的郁结立马消失了,只抿唇微笑。
陆洲从梦中惊醒,看到她柔顺的长发披在两肩,罕见地显露出苍白而脆弱的模样,失去了往日的致浮华,脸上却是久违的恶作剧似的微笑,他张了张嘴,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一时之间不知该该说些什么。
宁馨也不催促他,两人静静地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