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学东西快,冯先生夸他天分极高,学业安排得很紧。冯先生还说,过两年就准备让小郎试着参加童生试,这段时间已经开始学习制艺,怕是无暇回去看娘她老人家……相公,你先去洗个澡,清清爽爽的我们一家人好吃个团圆饭。”
周氏虽然总埋怨沈明钧,但心里对丈夫还是颇为依恋的,知道丈夫要回来,接连两天都没睡好觉,沈明钧回来这天更是放下手头事亲自到城外迎接。
沈溪站在门口,看着屋里情意缠绵的两口子,心中颇为感慨:周氏事业取得一点成就后,对家庭分外看重,可惜老爹不解风情,总是有意无意做出一些让妻子心塞的事。
晚饭时,沈明钧把从宁化带回来的印刷作坊账本拿出来。滞留宁化期间,他大刀阔斧地整治那边的印刷作坊,将机器设备悉数维修翻新,还添置了不少新器具。按照之前周氏和惠娘的打算,印刷作坊需要再次扩充,原来的场地已经不敷使用,因此印刷作坊周边的几个院子也一并买了下来。
吃过饭,周氏准备把账本送给惠娘查阅,沈明钧突然问道:“娘子,我听宁化印刷作坊的人说,娘子才是大掌柜,不知他们为何如此传?”
周氏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应答,她一直把自己是印刷作坊大股东的事瞒着丈夫,连从印刷作坊赚来的钱也放到惠娘那里,免得为丈夫所知。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就算汀州府这边的印刷作坊上上下下都当惠娘才是东主。可宁化县那边,却有不少人清楚周氏才是名副其实的大掌柜。
“爹,外面的人最喜欢嚼舌根了,他们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吗?这分明是在说您的坏话呢……”
沈溪见周氏神色不太好看。似乎想对丈夫坦白,赶忙打圆场,“印刷作坊从开始就是姨在打点,你想想啊,娘怎么可能是掌柜?”
沈明钧这一路上也在思考这问题。周氏虽然常到作坊去,可主要是帮他做事,印刷作坊出资和具体经营,一直是由惠娘负责。再想到外人谣传自己要娶惠娘作小妾,人财两得,沈明钧不由摇头苦笑,歉意地抓过妻子的手,轻轻拍了拍,算是表达歉意。
等周氏往药铺那边去了,沈溪才拉着老爹的衣襟:“爹。你别听到风就是雨啊,你知道的,娘很介意外面那些闲言闲语。”
“我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放心吧,小郎,就是县城的那些师傅和伙计都这么说,我才试着一问,以后不说就是了。”沈明钧表态道,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听这些谣言,以免破坏家庭和睦。
周氏送过账本就回来了,其实她心里很自责。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她把在印刷作坊和银号都有股份的事隐瞒下来,本想在合适的时候说出,但前后一年时间。再坦白未免有些晚了。
抱着愧疚之心,周氏对于丈夫越发千依百顺,至于沈明钧做过的那些“没良心”的事,迅速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自那以后,沈溪发现老娘在惠娘面前提及沈明钧时,一律是“我家那位”或者“相公”。再没加过“没良心”之类的前缀。
四月里,银号展开存钱和放贷业务,刚开始是来借贷的多,存钱的少,普通百姓对银号依然抱着观望态度。
虽然银号开出的存款利率是年息一成,一两银子一年下来就有一百文的利息,这对手上有些闲钱的百姓诱惑很大,可他们又不想自己赚来的辛苦钱打了水漂。
整月下来,在宣传做得全面细致的情况下,银号也只收到两百多两银子的存款,但商会内部提出借贷数额就有两千两。
银号有四千两的本钱,惠娘没有贸然悉数放贷出去,只是从中选择几单生意,借出去的钱财都很小心,借贷的利息统一都是半年息两成,六个月归还,但需要每月收取利息。
在市场波动很大的情况下,半年两成的利息其实算不上多,因为现如今行商做生意,靠本钱能在几个月内翻上几番的情况屡见不鲜,一些有志于扩大经营规模的商铺,对借贷很热衷,况且在有正规契约保障,只要按时还款,所抵押之实物或者田产地契也能保全,比抵押当铺,或者从外面借九出十三归的高利贷要划算许多。
惠娘对于抵押的田产和地契一律小心保管,生怕有什么错漏影响银号声誉。
在银号生意缓慢发展的同时,这时候年初时由沈溪提出的建立商会采办制度的事,也提上议程。
城中经营茶叶的商人,为了能买到价格便宜实惠的春茶,想以商会为依托,到茶叶原产地西湖、太湖、洞庭湖和信阳等地直接采购,从而跳过中间商环节。
但惠娘对此却心存疑虑。
经营茶叶的中间商,跟去年年底与汀州米粮行做北方黍米和麦子生意的客商是同一批,这些人在吃过大亏后,得知由始至终都没有“江西客商”,只是商会使出的“障眼法”,导致没赚足利润,一直想找机会对商会进行报复。
惠娘虽然掌控了汀州府商会,但毕竟没有官方背景,对这事始终抱着谨慎的心态,不想与这些人发生正面冲突。
但商会内的茶叶商若不亲自采购的话,被行商贩卖新茶过来,到时候肯定会狮子大开口,而且这些人现在已经学精了,知道商会可能使手段,人家肯定会提前给茶叶寻好下家,若是价格不如意,就算是亏本也不会再卖给商会的商家。
在汀州商会蓬勃崛起的同时,一股针对商会的抵制力量也在逐渐形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