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错嘴角微微一挑,也不急躁,留在原地耐心等待。过不了多久,靳飞又冒了出来:“怎么不走了?”
他站在浓雾中,却恍然不觉周围异象,只是一脸奇怪地看着钟错。
“不了。”钟错抱着手,淡淡道,“贸然拜访毕竟不好。”
“那你现在怎么办?”靳飞皱起眉,“天都快黑了。”
“去住你那儿呗。”钟错轻松道,“怎么,靳飞谷不欢迎外客?”
“欢迎是欢迎……”靳飞盯了钟错一会,还是点了点头,“谷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
他停了停,看了眼阴云密布的天,又加了句:“晚上搞不好要下大雨,小心点。”
“好。”
重又回到靳飞谷,钟错左右看了看,最终还是不得不走进靳飞的“房子”。
别说,这小屋外面看起来古怪,里面却还不错,地方也比钟错想象中大不少,至少能让他挺舒服地躺着。
小屋地面上铺了层石板,上面又垫了木板,最上面铺了床大被子,手感软绵棉的。虽然条件还是简陋,不过对付几个晚上也不成问题。
钟错席地而坐,盯着门外的天空发呆。
靳飞猜得果然不错,过不了多久,天便整个暗了下来,雨丝零星落下,再过一会儿,雨势渐大,哗啦啦水声配着灰暗天色与寂静一片的山林,有种别样的阴森感。
靳飞的小屋外表粗糙,但质量却不错,外面大雨倾盆,里面却丝毫不漏。
他不喜欢下雨,这种天气总让人觉得心里发闷,张非却很喜欢,用他的话说,雨天是老天钦定的睡觉天,雨声就是催眠曲,所以下雨天还要上班简直是悖逆天意,惨绝人寰……
如果说这话的时候他不是昨天晚上刚玩到三点多,一大早被闹钟吵起来缩在被子里一脸生不如死的话,大概还能有一分钱的可信度。
当时他怎么反应的来着?好像是“不想去也随便你,但祭师有必要维持一份起码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那现在呢?他会怎么做?
……大概是直接上去把那个混蛋从被子里拖出来扔下床吧。
心被杂乱思绪占据,钟错出神地看着连绵的雨,直到一阵响声把他惊醒。
是雷声。
沉闷的雷声自天边滚滚而来,简直追上了耀眼闪电的脚步,那雷声响得好大,几乎震耳欲聋。
钟错忽然听到了扑簌簌的声音,转眼望去,却是母鹿肥肥不知什么时候蹲到了小屋旁边,借着小屋边上那两棵树挡雨。
它也注意到了钟错,一瞬间退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慢慢挪了过来,只是谨慎地跟钟错保持着距离。
非但是它,小屋边上还聚了其他动物,有兽有鸟,有只胆大的松鼠盯了钟错一会儿后壮着胆子迈进小屋,在被子上蹭干湿漉漉的毛,堂而皇之地钻到里面,卷成一个球。
可想而知,如果是靳飞在这儿,进来的绝对不止它一个。
雷声连绵不绝,电光耀亮了整片天空。
雷电乃天怒,鬼王钟错自然不惧,但山林里如果有什么妖魔鬼怪,此时大概是要被骇破了胆。
不知道山里那个捉弄靳飞的,此时又是如何?
也许是心理作用,此时,钟错忽然听到了一阵哭声。
夹在雨声雷声里的哭声模糊得不成样子,他只能断断续续听到几个音,别说方向,连是真是假都不敢确定……钟错皱眉迟疑,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迈进雨中。
——虽说那幻音的水准与困他的幻阵相差极大,但毕竟都是幻术……虽然几率不大,但他还是想去看看。
而且……
看了眼黑沉的山林,钟错心里忽然生出古怪念头。
靳飞……他会去么?
雷雨中的山林比往日更加阴森,脚踩在湿漉漉的落叶上,钟错循着哭声传来的隐约方向,努力地寻觅着。
仔细听了才知道,这哭声还是跟之前那次一样,机械死板的一段反复不断,也不知道发出这声音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总不会是被吓着了?
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影子,钟错一怔,下意识开口:“靳飞?”
那个身影顿时停住,原地张望一下,便朝钟错这边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这话我该问你。”
靳飞现在的模样稍有些狼狈,他身上罩了件雨衣,但是帽子拉了下来,头发已经湿透了。见钟错看他,靳飞耸耸肩:“戴上帽子就听不清了。”
“你也听见了?”钟错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在靳飞谷中能听见还算正常,靳飞不该在鬼乡里么?
“也不是听见……”靳飞皱着眉,看起来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觉得’,好像有哭声。”
他努力地搜肠刮肚,却也找不出适合形容自己感觉的词,只能无奈地叹口气:“所以我出来看看,没想到是真的。”
“你还觉得可能是婴儿?”
“不能,不过以往他都是在我上到山顶的时候出声,今天却忽然变了……总有些不对。”
靳飞的语气听起来很平常,就像他担心一个耍了他三十七次,很可能是什么妖怪的家伙是理所应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