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贪的声音适时响起,他的睡眠质量比钟错好了不知多少,此时他正神清气爽地靠在二楼窗头远眺,清晨的阳光给他的脸镀上了一层灿烂,灿烂得极为欠打。
捏了捏眉心,钟错跳下床:“几点了?”
“刚七点,好孩子的起床时间~”
“好孩子?”钟错乜了某个早早起床的人一眼。
“人家今天芳龄不到一星期。”贪眨了眨眼,愣是眨出点水润的效果来。
“……”他要怎样才能忍住揍人的冲动!
礼官镇上的人大多起得很早,钟错他们下楼的时候,老邢头已经在咕嘟嘟煮着早餐,靳阳坐在一边的小马扎上满脸期待,见钟错下来他还不忘提醒他:“多吃点,等会儿要走山路,肚里没食顶不住。”
“鬼乡在山里?”
“算是吧。”靳阳显然没兴趣纠缠这个问题,很快就开始呼噜早餐。
贪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早餐眼睛亮晶晶的,钟错额头上青筋一跳,把他拽下来在耳边小声说:“别吃太多,你已经够引人注目了!”
“你真残忍。”贪捂着脸抽噎两声,“丢下我一个人去玩不算,还不让我吃饱……”
钟错磨了磨牙:“只要你现在听话,这件事完了之后随便你吃!”
“也不用之后了,”贪忽然咧嘴一笑,“你那小鬼借我玩玩吧?”
“小吊?”钟错一愣,“你要他做什么?”
“玩么~”贪耸耸肩,“我是什么你也知道,一般鬼根本不能靠近我,近了就得疯,难得遇到一个能玩玩的。”
小吊是钟错的鬼仆,收他的时候就被钟错下手改造过,当初曾让他吃过不少苦头,现在倒是有个好处——能接近贪而不至于发狂。
虽然他本人绝对不会想要这好处就是……
“……成交。”
拿鬼仆的幸福交换了一时安宁,钟错终于可以放心出发。靳阳吃饱喝足后不知从哪儿拽出两个大包,里面满满当当都是金银纸。
“还是你这儿的质量好,”他拍了拍纸包,颇为不满地抱怨,“别家的都太薄了,害我被人埋怨。”
“能有就不错啦,你指望人人用老法子给你做这个?”老邢头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早去早回,给你留晚饭。”
也许是因为老邢头最后那句话,上路的靳阳明显心情不错,一路哼着小曲。
礼官镇已经是临山的边缘,再往外走就是巍巍群山——临山市倒不愧临山之名,划在它名下的大山小山不胜枚举,里面不少被开发成了旅游景点,但还有些路途不便景色不佳的在那儿野着,只有少数野外生存爱好者和进山采药打猎的人才会光顾。
这种野山里面也有一些村落,改革开放后,这些山村也渐渐外迁,毕竟住在山里多有不便,除非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靳阳带钟错走的是小路,一开始还有人走出的痕迹,到后来便渐渐崎岖,走起来越发艰难。道路两旁林木高耸,密密的树叶几乎遮住了太阳。好在两人一个走惯了山路,一个并不能完全算人,走在这样的路上,倒也能保持速度。
“累的话就说一声,”前面的靳阳遥遥传过话来,“没走过这种路吧?”
“还好。”
“力气不错嘛,这年头城里的孩子也这么厉害了?”靳阳感叹了声,“对了,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之前问几次了都没问明白。”
“他是我……爸爸的朋友。”
“那你爸爸怎么不来?”
“身体不好。”谎撒了一个之后第二个就轻松多了。
“替父从军?”
“……”
“咳,开个玩笑。”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山路也越走越远,脚下的路从一开始的勉强平坦直到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即便是靳阳都渐渐喘起了粗气。
“你……呼、够厉害的啊。”回头看了眼脸不红气不喘的钟错,靳阳咋舌道。
他从小到大这条路走了不知多少次,自认体质也比一般人强,可现在表现居然还不如个城里的孩子……靳阳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
钟错没回答他,只是微微皱紧了眉。
从刚才起他就觉得不对劲,这个林子……似乎太冷了些。
现在已经到了六月份,初夏时节,可随着他们的脚步渐渐深入,周围的温度也逐渐下降,到现在,已经到了让穿了长袖运动装的钟错觉得冷的地步。
但他的脚步却不曾有一分迟疑,正相反,他的动作越发轻快,体力也比之前更加充沛,靳阳已经气喘吁吁,他却几乎没什么感觉。
阴穴……不,不一样。
如果是阴穴,阴气会被控制在一个大体的范围内,阴穴之内固然阴气弥漫,阴穴之外却能让人生活如常,顶多是那些感觉灵敏的人能觉察出几分异样。
而且这个范围的大小会极有限,除了不久之前归先生的那一次,钟错记忆中最大的阴穴也就是一栋楼的面积——再大,就该让阴间出手整治了。
眼前等着他的,会是什么?
“怎么了?”注意到钟错停了下来,靳阳也站住,“累了?”
“这里……一直都是这样?”
“嗯?”靳阳愣了愣,“哦,你觉得冷了?不好意思我忘了这事儿,早知道应该让你多穿件衣服……里面还要更冷,不然我借你件?”
“不用了。”钟错摇了摇头,“还有多远?”
“不远,再走二十分钟就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