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命运的一天之后,当代鬼王与他的祭师之间的关系就一直不佳。对钟错来说,张非不介意他的欺骗愿意承受他带来的危险本来是件让他感动的事,但某人的五百万宣言太过惊天动地,让鬼王稚嫩的心灵实在是接受不了。作为报复,之后那几天他几乎没跟张非说过一句话,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而张非看起来也全无改善两人关系的意思,每天该吃吃该睡睡,该跟着打鬼就跟着打鬼,闲来无事逗弄逗弄小鬼王,日子过得相当舒坦。
两人之间的这种关系本有望继续下去,不过因为一件小事,使得一切的轨迹悄然发生了变化。
“紫金大厦?”吃晚饭时从花姨口中听到个有点耳熟的名词,张非停下了扒饭的动作,“那儿怎么了?”
“不知道谁天天在那儿闹,又是哭又是叫,你赵婶都吓病了,政府又不肯派人管,我就想问问看你有没有办法。”花姨贿赂性地朝张非的碗里面多加了两块肉,才说道。
紫金大厦是栋写字楼,虽然名字响亮,看起来却不怎么起眼,只有七层高外表灰扑扑的,和那个霸气十足的名字半点不搭。据说这楼风水不好,盖到一半房产商就破产了,因此大楼的外观虽然完整内部设施却很不完善,租租不出去卖也卖不掉,于是就一直那么搁着。这两天,紫金大厦里面总是传出奇怪的声音,有些像是说话声有些竟像是哭声,闹得附近一带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闹鬼之类的说法花姨是不信的,她只担心里面是不是住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在那没人住的楼里干坏事。
“没找人去看看?”
“找了!”说到这个花姨就怒,“那帮吃人饭不干人事的孙子净会说‘没问题’、‘里面没人’,没人那是鬼在嚎啊?”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花姨这个“鬼”字一出口,一边默默吃饭的钟错不禁抬起了头。
张非瞄了他一眼,点点头:“要真觉得放不下心那我就去看看好了,人折腾揍人,鬼折腾我打鬼~”
花姨龙颜大悦,不过长辈的架子还得摆起来,狠狠叮嘱了一番“不许乱打架”之后,她喜滋滋地把剩下的肉全给张非添上,出门报喜去了。
“你怎么看?”目送太后出门,张非问钟错。
“我不觉得有什么鬼敢在离我这么近的地方闹事。”沉默了一会儿,钟错回答道。
“那就是人祸了?人祸简单,我过去看看然后把带头的套上麻袋揍一顿好了。”
“刚才你明明答应阿姨不打架的。”
“我一般习惯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叫做敲闷棍。”张非悠哉游哉地起身活动一下筋骨,顺手把眼镜摘下来收着。
看着要出门的张非,钟错沉默了。要说去无疑是向某人示弱,说不去……万一这是跟鬼有关,张非再能打也不够。
不是担心他,只是不想浪费时间罢了。
“你要是害怕,我陪你一起去也可以。”
“怕什么?我倒是担心到了那儿亮出大名他们不敢打了呢。”
“……毕竟那里也有可能有鬼。”钟错把“鬼”字咬得很重。
“你想跟着一起去?”已经走到门口的张非笑眯眯回头。
“……”
“那就来吧。”
紫金大厦离张非家大约有一站路,并不算很远,张非心里并不怎么看重这件事,一路溜溜达达着走过去。倒是钟错,越走,眉毛皱得越紧,等走到地头,一张脸已经皱成了包子样。
“怎么了?”
“居然敢在这种地方盖房子……”钟错在地上踩了踩,哼了声,“房主还没死真是个奇迹。”
“你会看风水?”
“不会,”钟错摇头,“我不知道这儿在风水上怎样,只是在阴穴上盖的房子,再好的风水又有什么用?”
见张非还是不懂,他冲张非招招手示意他弯腰,抬手覆在他眼睛上。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手脚,等张非再抬眼看这栋大楼时,看到的东西顿时变了个样子。
大楼还是那栋大楼,却缠上了一层黑乎乎的雾。那层雾气看起来粘糊糊的,有些恶心,把一座原本还像个样子的大楼裹得像是恐怖片里拿出来的。
“阳间有一些地方跟阴间是通着的,叫做阴穴。虽然洞口不会很大,进不去鬼,但跑些阴气却绰绰有余。”钟错道,“这儿就是其中之一,阴穴是最适宜鬼魂修炼的地方,这人敢跟鬼抢地方,也算是个有胆量的。”
可想而知,原本好好修练着的鬼被房产商扰了清静时该有多不爽。耍点手段折腾折腾他,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就是说这儿应该没什么人了?”就算有也该被鬼赶跑了。
“不好说……”钟错沉默一会,摇了摇头,“但是这里一定有问题。”
张非还没说话,大楼两旁的阴影中忽然闪出两个人影,一式一样的花t恤裹着两个彪形大汉,左边那个戴了副墨镜,右边那个脸上有两道刀疤,看上去都不像良民。
张非冲钟错招招手,示意他站到自己身边来。然后抬起头,挂着笑迎向两人。
“你们是干什么的?”墨镜先开口,“这儿是私人的地方,不欢迎外人。”
他身边的刀疤示威性质的晃了晃自己醋钵大的拳头:“要是你不懂什么叫‘私人地方’,哥也不介意教教你。”
张非叹口气,脸上笑容倒是未减:“麻烦一下,我找你们老板有事。”
“我们老板不见客!”
“那就麻烦了,我们可有要事来着……”张非挠了挠头,一脸困惑。刀疤看了看眼前一身普通打扮穿着凉鞋的男人,觉得他看上去就不像什么有身份的人,便冷哼了声,道:“我的话不说第二遍!快滚……”
一个滚字还没能出口,张非忽然伸手按上了他的手腕,还不等刀疤回过神来,一阵剧痛从手腕上蹿了过来,激得他浑身一麻,生生咽下去半个字,从嗓子里憋出鸡叫似的一声。
他忍痛举起另一条胳膊,可张非动作极快,一敲敲在他手肘上,一阵酥麻自肘弯爬上整条胳膊,仅仅是一个照面,刀疤便被张非制得死死的。
张非朝满头大汗的刀疤露出个浅浅的笑:“不好意思,我们是真有事……能不能麻烦两位帮个忙?”
“我x你——”一旁的墨镜也看出不对,大喝一声便要冲上来,可惜冲到一半便生生止住——他的眼前多了一把闪亮的长刀,刀锋正正冲着他的鼻尖。墨镜眼睛往下一瞟,正好能看见钟错一脸无聊地抱着刀柄。
谁能告诉他,一个小毛孩子是怎么凭空弄出把青龙偃月刀的?那刀锋寒气森森,吹得他的脸竟一阵阵生疼,绝对是把真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