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卫凌给的安胎药确实是好东西,服下后没一会儿工夫他便觉得腹中绞痛渐渐轻了,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到底还是把齐慕安给吓得不轻,不由轻轻揉抚着他腹部一点圆润的微凸自责道:“这些日子我一门心思跟那边斗法,对你疏于照顾了。”
简云琛没好气地横了他一眼,“这些个肉麻话留着给小娘们儿说去,谁要你照顾,我又没断手断脚下不来床。”
齐慕安知道他一项最怕别人笑他男人生孩子简直就跟女人一样,因此不管身上有多难受,也总是能死撑就死撑,唯恐别人小觑了他去。
自己方才的话恐怕又要戳中他的痛处,忙掩口不敢再提,不过因为这事他接下来几天还是形影不离地贴身看着他,就怕他和肚子里的小家伙有个好歹。
好在年府那边的事根本就不用他去操心,人家堂堂一国宰相做寿,那自然是有多热闹就要办多热闹。
几乎京城里所有权贵人家都收到了邀请,更有许多不够格上门的,想方设法也要弄一张帖子,哪怕人进不去呢,只要礼能进去就行啊!
阮夫人坐着马车到了年府门前,隔着帘子一看外头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从车上走下来的太太小姐们哪个不是珠光宝气通身的气派,除了年家,谁家还能有这样大的脸面与风光?
想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很快就要嫁到这家人家来当少奶奶了,她心里不由美滋滋得紧。
这时马车已经停稳,有丫鬟先下了车,跟着回头来搀扶她,一进年府她那未来的亲家母——年二太太便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两个人手拉着手乐呵呵地说了好一会子的话。
荣王妃来得有点晚,她今儿带了家里的老四和老六两位小姐,六小姐婉云见了阮夫人便笑嘻嘻地走过来拜见,阮夫人拉着她白嫩嫩的小手那真是从头到脚看哪儿哪儿都满意,恨不得明儿就叫她儿子把人娶回家去给她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才好呢!
因此时正是四月里,春光明媚清风习习,年家的花园子又大,于是这太太小姐们的午宴便摆在花园子里一处傍山临水极为开阔的好地方。
那婉云小姐因与阮夫人特别投缘,便闹着要与阮夫人坐在一处,荣王妃的席面却不在这一桌,因此只好将她托给阮夫人,自己带着四女儿坐到邻桌去了。
阮夫人拉着婉云的小手笑得嘴都快合不拢了,“我的好小姐,一段日子不见怎么也不见你富态些,总这么瘦弱可不把你母亲给急死了。”
婉云笑嘻嘻地撒娇,“看太太说的,我娘都说亏了太太悉心照料,我这病才能好得这样快呢!还说回头要带我到府上登门道谢去!”
阮夫人一听更乐,“好好好,那我可等着你们!多活泼可心的好姑娘,谁家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啊!”
一句话说得婉云羞红了脸,这时却有个年家的丫鬟匆匆走到了她们这一桌来把年二太太给叫了出去。
不多时又有人进来,“请问哪一位是魏国公夫人?国公爷在前头晕倒了,我们老爷太太也派人去请了大夫,如今人暂时先安置在客房。”
阮夫人一听这话还得了,忙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我就是我就是!你快带我看看去!”
婉云毕竟是个性情纯真的小姑娘,一听这话也跟着着急,本来想陪阮夫人同去呢,正要征询她母亲的同意,只见她母亲正跟家里同来的一位妈妈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妈妈是才从外头进来的,也不知她进来通报了个什么消息,她母亲的脸立时便阴郁了下来。
不仅如此,还立刻亲自离席到了她这里,一把拉过她的胳膊皮笑肉不笑道:“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国公夫人有正经事儿呢,你跟着掺和什么?快给母亲回座去,好几位伯母等着同你说话呢!”
说完看也不看阮夫人一眼便带着她女儿走了,这态度与方才说话时简直判若两人,阮夫人一时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也顾不上细细琢磨了,先跟着那丫鬟看她们家老爷子去是正经。
她在里头哪里知道外头才上演了一出惊天动地的好戏,直到见了齐老爷的面儿,被齐老爷十几年来头一回的劈头盖脸一个巴掌打到了脸上,她方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第57章
原来齐慕安当初跟她说的什么认识年家的小公子,那并不是完全为了诓她放了映棠等人的亲人,而是确有其事。
这位小公子与新郎官是亲兄弟,也是年家二房的孩子,今年年纪不大,却最最喜欢在外头混闹和结交朋友,再说还有林霄这一层虽然不算太近但也不算太不着边的亲戚关系在,齐慕安有心想认识他的话并不是难事。
而事实是在齐慕安请了那年小公子几场戏酒四处逛逛玩玩儿之后,人家已经把他当个可以推心置腹的老大哥看了。
因此就在年相寿宴的前一天,齐慕安瞅准了时机将那架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花鸟屏风给送上了门,却并未声张,而是静悄悄的送到了年小公子的房里。
这年家两房因为并未分家,常年生活在一道,这位小公子虽然不是年相的儿子,可也是打小金奴银婢的伺候着,富贵温柔乡里泡着长大的,因此自然有些见识,一见此物哪有不两眼放光赞不绝口的。
齐慕安趁势做出一副惋惜的表情道:“说起来我跟我这妹妹是隔母的,但我从小得继母悉心照料,对我比亲儿子还亲,因此我跟她所出的弟弟妹妹们也是极亲口的。当初我曾应承过要拿出点儿像样的东西来给我这大妹妹添妆,谁知道家里那位出了事儿,一忙就给混忘了。如今添妆是来不及了,不如就将这小玩意儿献给相爷玩赏,也不辜负咱们即将成为姻亲的意思。”
那年小公子虽然玩心重不务正业,但毕竟二房只有他们亲兄弟两个,再怎么糊涂也记得自己未来的嫂子明明聘的是齐家三小姐,怎么到了齐慕安的口中却成了“大妹妹”?
因此忙拉住他细问,“齐大哥,此事可开不得玩笑,你老实告诉我,我那未来嫂子在国公府里到底排行第几?”
齐慕安愕然睁大了眼,“小老弟,你这话问得可是荒唐,仔细叫你家里长辈听去了捶死你!我那妹妹是家中长女,闺名颂雅,难道这还能有错?那徐家负心无情退了婚,我还怪替她着急的,没想到她到底命好,那边婚书才退,这边就说下了你们家这么好的人家,可不是天赐良缘么?”
良缘?良缘个屁!
齐家大小姐早就说过人家这事儿年小公子也是听说过的,因此一听这话立时便把事情的大致脉络给明白了过来,当即便气得额头上直爆青筋,本想当面把话说开,可转念一想,此事若不当众闹出去,只私底下说穿了,亏的还是自己家。
毕竟那婚书上白纸黑字的写着颂雅的名字啊!
到时候搞不好还得连累自己的母亲受伯父伯母的怪责。
再说齐大哥那么疼他这个妹妹,连这样的宝贝都舍得拿出来给她做人情,这会儿就算揭穿了,他也会站在他妹妹那一边,说了等于白说。
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他妹妹被人退过婚早不值钱了,他舍得拿出这么贵重的礼来?就算他不说话,单看他这礼也够叫人疑心的。
横竖明儿就是全程高门名流汇聚的大日子,索性他也装不知道,只把这礼物当众献出,再把齐慕安方才说的那番话给学一遍,由大伯父质问那魏国公本人去,岂不两全其美?
因此便暂且忍下这口气和齐慕安闲扯别的,齐慕安悬了好一会儿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这年小公子果然还算是个明白人,看来明天的好戏是演定了。
可惜年府不是真的戏园子,要不他就是翻墙逃票也要进去看一看热闹去。
果然那年小公子半点儿不含糊,就在第二天正中午,众人正觥筹交错喝得兴致盎然的时候,他命两个下人把屏风抬着,笑嘻嘻地走到了年相所在的主桌上。
与此同时这张桌子上还坐着皇室派来的代表三皇子傅修、三位亲王、鲁国公薛浦、兵部尚书冯德、简老将军和两位德高望重的阁老,当然,还有他哥哥未来的老丈人——魏国公。
“今儿是伯父的千秋,侄儿有一件有趣儿的礼物,祝伯父泰山不倒年年茂,福海无穷岁岁坚。”
说完便亲手将盖住那屏风的红纱揭下,顿时偌大的厅堂里便安静了下来,无论是正在吃酒的还是谈笑的,全都转过脸去睁大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瞧。
能坐到此间来的人全部非富即贵,或者说非贵即贵,一看便知此物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