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安知道时机已到,便低下头问他。
“你们兄弟二人,你哥哥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不过我看你倒是个知趣的。你们原就是我养着给几位兄弟取乐的,我不在的时候难保就没有别人来,你们俩与我也并无真心真意,别人若许了好处,难保你们就不背着我跟他,你说是不是?”
欢心一听这大爷一针见血一语中的,哪里还敢欺瞒,心里只埋怨他哥哥一心想攀高枝,又说大爷是个蠢人,好糊弄,这会儿可好了,人一句话还没说呢就什么都看穿了!
当即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全怪奴的哥哥糊涂,一心想离了这污秽之地到府里去,因此便托了人使了钱弄来了延嗣水,自己还吃了不少苦头。哥哥原一心想怀上大爷的孩子,谁知那一阵大爷偏偏有了别的好去处不大过来了,倒是赵家二爷和李家三爷常来,他们都是大爷的至交,大爷平日里也教训过咱们,要好生伺候。因此这一来二去的,他们两个便不规矩起来,哥哥和我也不敢说什么。”
“本来倒也无事,谁知哥哥喝了那要命的东西竟真的就怀上了,后来大爷也来过两次,都是喝得醉醺醺的,并未与哥哥做什么。可哥哥心里急就怕肚子显了怀不得去处,这才咬紧了牙关说是大爷的,不求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求能叫大爷另眼相待,别再叫咱们伺候别的男人了。”
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齐慕安垂了一回头,孩子既然不是自己的他就不用纠结了,至于那个欢喜,他倒要再试试他。
因此便带着欢心又进了欢喜的屋子。
欢喜一见欢心在齐慕安身后对他打的眼色,脸色立刻便灰败下来,哪里还敢大模大样地躺着,忙扶着炕沿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肩膀抖得厉害。
齐慕安冷着脸问他,“孩子不是我的,我不可能当这便宜爹。如今给你两条路,把孩子打了,就当没这事儿;或我看你这些日子伺候的情分,给你一笔钱,你带着孩子到别处去过活。”
都说斩草不除根是要倒霉的,不过齐慕安心里却笃定了这欢喜是个功利之人,孩子只不过是他往上爬的工具,因此他不可能选择第二条路。
第11章鲁国公的寿宴
欢喜软在地上无声抽泣了半晌,大概心里也知道是再无指望了,倒也是个果断的性子,擦干眼泪便道:“奴一时糊涂犯了大错,求爷怜悯,奴愿意堕了这祸胎。”
言下之意,锦衣玉食的金丝鸟儿生活他是不愿放弃的。
齐慕安毫不意外地扯了扯唇角,“你既生了二意,我这里是留你不得了,你那几位相好的爷们儿,你想跟谁,我就将你们兄弟送给他如何?将来或有好际遇,那也是你的造化。”
欢喜没想到齐慕安这样大方,他心里本就已经恋上了赵家二爷,可碍于自己是齐慕安的人,身契捏在他手里,因此哪里敢痴心妄想?如今听他这一说自然是愿意的,可又不知道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拿他取笑,因此一时拿不定主意,只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美目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齐慕安却看也懒得多看他一眼,这种水性杨花的东西长得再好看也就是多给你戴几顶绿帽子而已,以前的齐慕安不介意无所谓,他可消受不起。
因此便不耐烦道:“你想好了就跟王妈说,回头我派几个人送你们过去。”
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那欢喜一个人留在房里前思后想,最后还是找到了王妈红着脸求她跟大爷说一声,送自己到赵家去。
王妈鄙夷地甩开他的手狠狠啐了一口,第二天齐慕安果然依言派了人来。
那赵家二爷平白无故得了两个美貌的粉头如何不喜?连声夸赞齐慕安好兄弟够义气,改日一定设局请他好好来喝上几杯,可一转身又跟一帮酒肉朋友笑话齐慕安尚未成亲就先被简少将军吓破了胆,身边一个人也不敢留了。
简云琛对于这个颇具喜感的流言只不过毫不在意地付诸一笑,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去打听关于齐慕安的任何消息,反正就这么一个小混混二流子一样的人物,京城里还有谁能不知道他?
他那些欺男霸女莫名其妙的流氓事迹,都已经不晓得被天桥底下的说书的给改编传说过多少回了。
不过贵族子弟的圈子毕竟不大,就算他不打听,也会在各种场合不小心听到,甚至遇到。
虽然他们俩订了亲,可他毕竟是个七尺男儿,并不是闺阁女子要讲究个什么订了亲之后不能见面的规矩,因此就算不巧碰上了,他也坦荡荡得很。
不过今天,在鲁国公的寿宴上,还是叫他暗暗吃了一惊。
没想到齐慕安那厮的座位竟然被安排与自己同桌。
所有人都知道鲁国公一向惜才爱才门生众多,因此能坐得上这几桌的,就算没有状元之才,起码也都满腹诗书,这种时候齐慕安通常都和其他与他差不多的酒囊饭袋们坐在一起,今年怎么会……
跟他二弟齐慕文一同入席的齐慕安假装没有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脸上错愕的表情,很自来熟地凑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这么巧啊,云琛。”
简云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敷衍道:“是啊,齐公子。”
倒是见了随后入戏的薛淮与孟恒夫夫,人毫不含糊地起身见礼,脸上有了些热络的笑意。
齐慕安本来就有心讨好自己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小舅父,见了他自然也是规规矩矩的,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见大了肚子的男人,因此忍不住对孟恒多看上了几眼。
没想到这就被人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
“想看孕夫哪个勾栏里没几个标致的,何必在这里丢人现眼?”
简云琛一句话算是提醒了齐慕安,原来这个时代虽然男子可以生子,但毕竟愿意受这个罪的人不多,除去玄幻的真爱,也就只有吃不起饭过不下去日子的穷苦人家肯让自家孩子走这条路。
但相貌俊美的男人肚腹饱满慵懒撩人的样子又确实诱惑,因此许多秦楼楚馆都会养那么几个尤其貌美的孕夫来吸金,满足恩客们各种各样或许说不出口的重口味爱好。
这些事情齐慕安到了这里个把月了,多半也有所耳闻,没想到简云琛竟把自己想得那样下流,不过转念一想,这原主不就是个下流胚子么?
当即心里又没那么受伤起来,反而不怀好意对简云琛地眨了眨眼,“那我只看着你可好?”
如果不是碍于人多,简云琛这会儿真想对天翻一个白眼,哪里来的活宝,早知道就不提醒他,让他被薛淮揍一顿教训教训也好。
不过薛淮与孟恒毕竟年纪比他们大了许多,又是打小在贵族圈和官场里打滚的,看人看事倒并不流于表面。
起码齐慕安看着孟恒的眼神里并无杂念,因此也并未引起薛淮的反感。
相反到了给寿星公安席的时候,他还主动叫上了这个唯一的外甥。
“走,咱们跟你大舅父讨酒吃去!”
齐慕安忙狗腿地跟上,齐慕文虽然正在跟另外几位老友推杯过盏,可见他两个亲亲热热地一道走了,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不由多留了个心眼。
大哥什么时候跟薛家这么亲近起来了?这可不是好事啊!
父亲迟迟不曾上折子把袭爵的事情定下来,为的就是老大不争气,有意将祖上留下的这份荣耀留给他这个二儿子。
可他所依仗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