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清末民初开始,景德镇的瓷器行业就开始走向下坡的道路,受到当时经济等各种因素的影响,全国范围的陶瓷行业都出现了停滞不前甚至开始倒退的迹象。
直到战争结束,新的国家建立,这种情况才开始慢慢的好转。然而跟其他的行业一样,发达国家此时拉开国内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技术差距。
虽然后来慢慢的迎头赶上,老一辈人当中也诞生了以邹衡新等为代表的陶瓷艺术大家,后一辈的成长却并不理想。
到徐久照穿越的现在,抛却传统技艺的高仿瓷还有陶瓷大家们的艺术作品,占据整个国内高档日用瓷市场的是来自意大利、德国、英国、日本的瓷器。虽然国内接受出口瓷的订单,生产的瓷器也还算设计精美,制作精良,但是市场上充斥的却全都是低档次质量不好的瓷器。
现在的景德镇有作坊小工厂四五千家,看起来发展的是欣欣向荣、花团锦簇,却处于一个整体下滑,无序竞争的状态当中。
陶瓷源自中国,现在却是属于全世界。
在国内陶瓷发展停滞不前的时候,外国的瓷器得到了长足的进步和发展,不仅新技术和新材料的各种的发明应用,还举办各种规格盛大、格调高端的艺术比赛鼓励艺术创新。
等到国内慢吞吞的吸收这些来自西方艺术,就造成了老艺术家们之下小一辈的人们集体“半吊子”的糟糕情况,整个来说就是对于中西方文化精髓以及传统和现代化的涵义没有融会贯通、彻底吃透的尴尬结果。
这也就怪不得徐久照看到的全都是让他觉得不中不洋,倍觉伤眼的作品了。
国内的赛事明显比不上国际上的艺术展来的有公信力度和权威,尤其是这两年联展因为举办方捞钱的举动更良莠不齐、乌烟瘴气。
所以马秀山虽然说的话不好听,却还是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三月桃花》得到了欧洲五月艺术展的佳作奖,对于这个取得国际顶级赛事奖项的作品他们不颁发金奖,就跟一个明明在世锦赛上取得了三等奖的运动员却在国内省级运动会上没有进入决赛组一样不合常理。
他们害怕受到外界媒体的责难,所以极力的坚持应该把金奖发给李岩松。
另外持反对意见的人,则是觉得从艺术性和作品情况来看,豆青葵口碗更胜《三月桃花》,理所应当获得金奖,而不应该是银奖。
邹衡新跟刘新华一直没有发表意见,如果今天的当事人之一不是徐久照他们肯定会坚持金奖就应该发给葵口碗,他们才不怕外界媒体的质疑。
但是偏偏是徐久照的作品被卷入其中,两个人为了避嫌,只能不开口说话。
其他组别的一二三等奖很快的就决定好,唯独只有陶瓷组决定不了,所以所有的评委都集中在这里。
因为为安排前来的邹衡新腾位置的是一个临时决定不来书法家,所以他并不是陶瓷组的三个评委之一,马秀山极力的坚持《三月桃花》是金奖,另外两个评委一个赞同另外一个反对,三人吵了好一阵,互相无法说服对方,才提议所有评审委员一起决定。
争论了整整的一天,这些评委大多数都是岁数不小,精疲力尽之下,只能明天再说。
回到小洋楼之后邹衡新大发雷霆。
“他肯定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报复我之前让他难堪,所以才这么干!太无耻了,太卑鄙了。”邹衡新气的直磨牙。
刘新华也跟着回来了,眼看邹衡新气的脸红脖子粗,刘新华赶紧叫保姆去拿药。
徐久照吓了一跳,他还是第一次看邹衡新发这么大的火,脸都红了,看着人整个都不好了。
徐久照生怕老师气出一个好歹,保姆拿来药,徐久照赶紧端水让邹衡新把药吃下去。
“老师,您消消气。”徐久照解开邹衡新的领子口,拿着一把扇子给他扇风。
邹衡新胸口起伏着,他握着徐久照的手说道:“你放心,绝对不会让他的算盘得逞!”
徐久照一头雾水,不明白的说道:“您在说谁?”
邹衡新抿着唇,说都不愿意说那个人的名字,刘新华无奈的坐到一边:“还不是马秀山。”
徐久照奇怪的说:“这事情跟马秀山有关系?”
刘新华点头说道:“我听他们私下里跟我说,这李松岩就是临时回国的,本来没打算参加这次的联展,就是因为这次眼看你的那葵口碗要得金奖,马秀山不知道怎么说动得李岩松,这才在截止日最后一天的时候,他才带着作品来参展。”
徐久照眼睛眯了眯:“这么说,是冲着我来的?”
“没错,就是故意针对你。”刘新华点头说道:“虽然全国联展的影响力只在南边,但是金奖跟银奖还是能差出不少的价值。联展的奖项没有奖金只有证书,但是获奖作者却是可以抬高身价的。你之前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的比赛,也没有售卖过作品,获得金奖之后,最起码作品价值不低于7万元,如果是银奖直接就会降到5万元以下。”
邹衡新缓过来劲说道:“那件葵口碗的售价应该在10万元左右,再低了就对不起你的手艺人工还有烧造的附加价值。一旦降低成了银奖,撑死了超不过5万。”
徐久照眉毛皱了皱,这件葵口碗他花费的心思要比之前的青白瓷缠枝莲花梅瓶更多,从釉料、瓷胎、器型,都下了大功夫。那件梅瓶还卖了2、3万,怎么说这件葵口碗的价格也要在梅瓶两三倍以上。
这马秀山太会给人添堵,简直气死人不偿命。
刘新华说道:“他的算盘还不只是如此,一旦这件葵口碗的价格被定下来了,会直接影响到之后小师弟的其他作品售价。”
起步被压低了,之后的价格就不好涨了。
邹衡新咬牙切齿:“绝对不会让他得逞!”
但是说是这么说,邹衡新真的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他也知道,只要他敢站出来力挺徐久照,就正中马秀山的下怀。他绝对不会说邹衡新这是“举贤不避亲”,肯定会一个徇私舞弊的帽子扣上来。
马秀山整天指桑骂槐的想要把邹衡新拉下马来,这一下抓住把柄还不上蹿下跳的折腾。
甚至刘新华也因为同样的原因而不好插手。
蒋卫国在他们回来之后听了半天,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之后说道:“如果邹老弟不方便说着话,你们不如找一个跟他分量差不多的人出面。”
刘新华摇头说道:“在十二个评委当中,老师的身份级别已经是最高的了。赞同把金奖发给小师弟的人不在少数,但是这些人的声望有的还比不上马秀山,说话也不好使。”
徐久照坐在一边垂着眼睛,脑子里边转过各种各样的念头,连给马秀山泼脏水的想法也冒了出来。不过因为时限紧急,这种耗时长的计划只能作罢。
徐久照不是一个被动挨打不还手的性格,只不过碍于对现代的一些状况还不太了解,他也不敢放开了去回击。
“如果举行匿名投票的话,支持老师的人,能有多少?”徐久照抬起脸问道。
“不容乐观。”邹衡新摇头叹道,“这些评委里边说实话跟马秀山接触的多的人占大半,一晚上过去,如果马秀山再私下里找找人,投票决定说不定会一边倒。”
徐久照想了想说道:“如果想方设法把这个评委的人换掉,或者是扩大人数呢?”
刘新华眉毛挑了一下说道:“我想这不可能,评委人数现在不好改动,而且流程也不能变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