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每个人在爱情面前必然要去冒的险。
李承运沉默了。
他其实对这青年的做法还是抱有好感的,至少对他这个老公公,或者老岳父?还是比较尊重的。比他那个心高气傲,一肚子小坏水的儿子要尊重的得多。他叫自己李先生的时候神情语气都客客气气的,那个臭小子叫李先生的时候总是带着一股子酸气,听着他牙都要倒。
李承运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还早。不过我还是跟感谢你来跟我谈这件事。”
秦东岳客客气气地说:“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希望得到李先生的允许。”
李承运苦笑了起来,“要是得到我的允许,你一辈子只怕都追不上他了。能有机会跟我唱反调,他会很高兴的。”
秦东岳嘴角微微挑起,眼中流露出温和的神色,“男孩子在小时候都会把父亲当做心目中最了不起的英雄。”重岩也一样,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一定有那样的时刻,在心目中反复勾勒父亲的形象。期盼过,等待过,所有的期待却最终在岁月里灰飞烟灭。而现在的每一分恨与厌,都来源于年少时曾经的求之不得。
李承运沉默了。
秦东岳笑了笑,替他换上热茶,貌似无意地问道:“听说重岩泡茶很好?真是奇怪,他连碧螺春和龙井都分不清,学那干嘛?”
李承运心头猛然一跳。
秦东岳又不动声色的把话题拉开了,“李先生,听说太夫人跟娘家人并不常走动?”
李承运微微蹙眉,“家母近些年身体不好,很少出门。”
秦东岳笑了笑说:“难怪。张家小公子上次遇到重岩都不认得,还闹出了一些不大愉快的小误会呢。”他看了看李承运脸上的表情,知道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便笑着告辞,“耽误了李先生不少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李承运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刚才说你父母亲建议你暂时不要去见重岩,你打算怎么躲着他?”
秦东岳笑了笑,眉眼的轮廓变得柔和了起来,“乡下的大棚都建了起来,两个技术员在核定年前进货的事,这几个月应该会很忙。我打算去乡下住几个月,把市里的几个花店交给重岩盯着就好。”
李承运觉得自己真的很难再挑剔什么。这样的一个人,他所有的心思都摊开来放到你面前,让你连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尤其这还只是一个计划,成不成尚在两可之间,李承运觉得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很跌份儿。
李承运隔着茶桌探身过去,在秦东岳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如果重岩接受你,我不会做什么让他不快的事。家里这边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我会去处理的。”
秦东岳要的就是这句话。
“谢谢李先生。”
李承运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客气。心里却忍不住有点儿不是滋味起来。为什么坐在这里跟他提出恋爱申请的人不是重岩呢?
重岩忙着好好学习呢。
“十一”长假过去之后,学校就开始备战期中考试了,重岩自己虽然不是很在意,但架不住整体气氛都那么紧张,所以他多少也受了点儿影响。至少每天的笔记不会落下,作业也都按时写了。
秦东岳打了个电话就卷着铺盖去了后村,林培也索性住了过去,直接在实验室安家了,只有林权还跟个苦逼的管家一样,市区乡下两头跑,什么事儿都离不开他调度。偶尔到周末也会把重岩接上去各个店里转着看看。
“三十六郡”目前只开了三家门脸,店里除了这时节的应季花卉之外,还有不少李立国带着助手做的小盆景。有适合摆在室内的,也有比较大型的盆景,适合摆在户外。品种目前还不是很多,但是品相质地都非常好。
重岩从店里出来就问林权,“刚才店里的小姑娘说拍电视片,那是什么意思?”
林权说:“现在好多人不是都质疑盆花盆景的安全问题吗?三哥请来了质监那边的人,主动申请做一个质量监督调查,重点是咱们的经营是否规范。比如花苗的来源、植株的处理、盆景培植阶段是否采用了什么不好的药品等等。三哥打算从花苗的培植到这边店里上架,来个跟踪调查。然后把这个过程都拍成专题片。”
重岩知道秦东岳这么做也是有备无患的意思,便点点头说:“招待费也让他走公账。”不用说,能请来相关负责人应该也是动用了秦东岳的一些私人关系,他们公司的招待费制度还没有明确下来,让秦东岳自己吃亏就不合适了。
“招待费这个事儿你跟秦哥商量一下,弄个章程。”
林权点点头。
重岩走了两步,忍不住抱怨说:“秦大哥也是,认真工作也不一定非要把家安到乡下去嘛,偶尔回来一趟的时间都没有?真是的,搞得什么事儿都得打电话……我收拾出来的东西你去乡下的时候别忘了带过去。”
林权在他背后偷笑。心说知道惦记了,嗯,可见分开也不是没好处的。
、第65章 蝴蝶兰
为了“三十六郡”的生意,秦东岳都把家搬到乡下去了,重岩觉得自己也该奋发图强。虽然说秦大哥不是外人,林培也不见得就会嫌弃他,但是大家一起合伙做生意,其中一方实力太弱或者出力太少,时间长了总会埋下不和谐的隐患。
重岩开始习惯性的每到周末就轮流到店里去坐镇,查账、帮着整理花店内务或者店员们招呼客人的时候在一旁帮帮忙。他年纪小,长得又好,去了几次之后跟店里的小姑娘们也都混熟了,被她们取了个外号叫“活广告”。
期中考试之后,京城迎来了第一次降温。早上出门的时候,重岩发现干枯的草叶上竟然凝了薄薄一层霜。干冷的空气拂过面颊,开始有了凛冽的感觉。重岩在这个城市里生活了很多年,但这个在海边小城里长大的年轻的身体却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严寒,重岩只觉得各种不适应,每天出门都包裹的像只熊,进了门又觉得干燥的皮肤都要裂开,全天开着加湿器仍然觉得不舒服。
重岩觉得自己就像一直被扔上岸的鱼,可怜巴巴地努力适应陆地的生活。
李承运从保姆那里听说重岩又流鼻血,特意让人送来了一个大水族箱,说是屋里养鱼可以调节空气湿度。重岩把李承运送来的名贵金鱼都捞了出来,打包让保姆带了回去,说嫌弃金鱼眼睛鼓泡,样子难看。然后自己特意跑了一趟花鸟鱼虫市场,买回来十几条五彩斑斓的锦鲤,衬着一丛丛嫩绿的水草,每天看着都喜庆的不得了。
重岩拍了几张照片发给秦东岳,几分钟之后秦东岳发回来两张照片,是他们在大棚里挖的水池,里面养着几丛睡莲,莲叶下面藏着尺把长的锦鲤,光是从体型上就把重岩养的小宠物甩出了好几条街。
重岩不爽了一会儿,发了短信过去:多养些能吃的鱼。要有小龙虾就更好了。
秦东岳回道:下次回去请你吃小龙虾。
重岩拿着手机哼了一声,心说也不知这工作狂什么时候才能想着回来一趟。重岩其实很想抽时间亲自去后村看看,但是秦东岳说了后村的基-地交给他,让重岩暂时不要插手,重岩要是没事就往那里跑,不是显得很不信任他吗?
重岩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这几条短信,叹口气,把手机塞到口袋里,裹上围巾出门了。
北方一到这季节就很难看,树叶都掉光了,没掉叶子的植物也都显得乌突突的,看不出一点儿绿色来。天又总是阴着,也分不清是雾还是霾,总觉得哪里都灰扑扑脏兮兮的。只有进了自己的花店,看见满屋子的姹紫嫣红才觉得心情明媚了起来。
周末的生意还是不错的,他们花店的橱窗摆的很漂亮,还有许多盆景假山,不止是年轻小情侣,许多出来逛街的老人路过的时候也会拐进来看看。生意好,重岩心情就好,中午特意到附近餐馆给几个小姑娘要了可乐鸡翅和糖醋排骨加餐。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又有客人来了,名叫小米的店长放下筷子迎了出去。片刻之后面色古怪地跑回了休息室,对重岩说:“小老板,外面的客人指名要见见你呢。”
重岩愣了一下,他每周末跑来哪家花店都是临时决定的,这人竟然知道他在这里,那一定是特意来找他的。
重岩擦擦嘴,示意她们继续吃饭,“我去看看。有事再喊你们。”
等一脚迈出休息室的门槛,重岩才发现他不该说有事喊她们,而是应该提醒她们直接报警。因为大摇大摆坐在花店的休息区、身边还跟着几个膀大腰圆的跟班的那个人,是温泉山庄被他揍了一顿的花花公子张杭。
重岩与他对视片刻,弯下腰从花盆下面摸出一把小花锄在手里掂了掂。一般来说买盆花的顾客都愿意换一个漂亮的花盆,所以花锄的使用率是很高的,重岩手里的这一把就磨得光溜溜的。还挺沉,拿在手里挺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