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如陈西安讲究,收拾起来也快,陈西安有时间做早饭,但是也来不及吃了,匆匆的赶到钱心一家取了u盘,陈西安在车里等,他从小区里出来顺路买了两个煎饼,啃着就去上班了。
一上午风平浪静,赵东文跑进来问了个问题,钱心一到他的工位上去看图纸,一见他垃圾场一样的桌面,半天找不到自己刚保存的dwg,就把他说了一顿。
“赵儿,手头的事先停一停,你把桌面收拾干净,看的晕死人,你还找要半天,发错了也不知道,做事可以慢一点,但不要做无用功,会画几张图不叫设计,叫画图员。做事有条理,一说就到点,别人才会觉得你专业,明白吗?”
“我的习惯是文件按工程分月份整理到文件夹里去,自己的放一个包,别人发来的放一个包,桌面上只放最近改动的东西,改动的待改的都标上记号,12时间,随便,发邮件之前把东西全扔到文件夹里去,把待发的单独放在外面,保证不会发错。你要是有更好的方法,可以用你的,下次我看见你桌面上还是这样,我就给你全丢到回收站里去。”
赵东文嬉皮笑脸的谢过了师父,恭送他回了办公室,一转身点开了陈西安的qq框,开始问他钱心一没回答的问题,墙面的落水管从哪里下来。
午休的时候,绿地事故责任讨论的邮件悄悄来到了技术部的公邮。
高远平时基本是不上技术部公邮的,他如今已经是老板了,这种技术层面的问题不用他费心,他常登的是商务邮箱,如同关注股票一样的盯着收发邮件。
不过最近因为他在亲自操刀小蛮腰,想做到一应俱全,所以事无巨细,什么都要亲自过问。
昨天金鑫玻璃的技术负责人亲自给他打电话,说今天将他感兴趣的玻璃配置和参数列表整理出一个系统来,打包发给他。
高远画图少,相对也不太疲倦,他中午通常不休息,没事就悄悄的斗两盘地主,有事就忙事。
公司外面的人倒下了一大片,没倒下的人也不会兢兢业业到难得能摸鱼的时间去忙工作,所以高远是第一个看见那封邮件的人。
他还没看内容,首先一眼就看见了“事故”,心里就咯噔一响,觉得大事不好。
邮件是王一峰发的,发件公司是绿地集团,收件人里有一大堆抄送,绿地的总包到分包,全部通知到了。
设计院基本都是甲方之后的地位,这次却被排在了最后,王一峰拟的邮件也有刻意维护和淡化设计院责任的意思,在正文通知中只明确了个分包厂商请检查好自己的工作,会议上做汇报,疏离责任归属,没有提设计院。
但是高远还是瞬间沉下了脸色,gad从建立到现在,只在09年出过一次设计上的失误问题,失误人是雷志军,问题是设计时考虑不周全,梁低窗高,导致内开内倒的窗打开角度达不到要求,后来没办法,压缩了开启高度勉强满足了通风的要求,但是外立面效果差了不少。
这直接导致他现在人都快40了,工资还没有钱心一高。
高远的膨胀是去年才开始明显的,以前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本质是个异常谨慎的人,只是近两年的款项蒙蔽了他的双眼,这个事故犹如一道惊雷,劈得他心惊肉跳。
他强迫症似的将这封邮件从头到尾看了不下十遍,越看越觉得抄送末尾的公司邮箱扎伤了他的眼,心里的火也旺的不能自己,钱心一是怎么办事的!
钱心一昨天“谈恋爱”睡晚了,午觉睡的熟了点,陈西安看不太忙,也没有叫醒他,毕竟陈毅为也还趴着。
所以当高远推开办公室的门,看见钱心一还趴在桌子上睡觉,本来就不好看的脸色登时更加难看起来,他心想钱心一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不仅工作上有松懈,态度也是越来越恶劣了,这都快一点五十了,他竟然还在睡觉……
等陈西安察觉他情绪不对,领导已经到了钱心一办公桌跟前,他在桌子底下踹了钱心一的腿一脚,一边站起来,声音不太小的笑道:“高总,您下午出去开会吗?”
钱心一动了动,但是没全醒,半迷半醒的仍趴着,高远脸色阴沉,站住了看向他说:“不去,怎么?”
陈西安拿起一张计算的稿纸,遮着桌子又用脚又拨了下钱心一的腿,说:“小蛮腰这里我遇到了一个问题,想让您帮我拿个主意,您现在方便吗?”
钱心一这次醒了过来,头还没抬起来,又被陈西安踢了一下,觉得他真是莫名其妙,但也假装没醒。
高远其实不太方便,但要是他不方便的理由是要向钱心一发火,那就更不方便了,高远压了口气,停在了他的办公桌前面,“什么问题?”
陈西安让他座位:“图纸上我圈出来了,问题写在旁边,您先看看。”
高远到底是重视小蛮腰,坐下来开始看缩小了蜂巢一样的结构龙骨,陈西安用框在旁边写了问题,局部异形的龙骨算不过,调大规格不协调,不调要加斜拉杆,效果都有影响的问题。
高远有咬住图纸不放松的习惯,所以这问题他一看,就纠结了起来,跟陈西安讨论来讨论去,最后也没讨论出朵花来,倒是暂时把钱心一给忘了。
钱心一在这个缓兵之计中“醒”过来,看了眼邮箱就明白了大概,他把裤腿拍干净,坐在座位上看高远和陈西安讨论,等着逃不掉的教训。
陈毅为也被吵醒,跑到陈西安背后看他们在说什么。
陈西安说:“要不做两种方案,到时让业主自己选,说不定他们还觉得是咱们别出心裁,故意设计出来的细节区别,本来个人审美也不一样,您看呢?”
高远一听觉得很符合业主喜欢挑选的癖好,勉强才露了个笑,说他不错,然后他站起来,不高兴的表情非常明显,他看着假装在查规范的钱心一说:“心一,你跟我出来一下。”
钱心一跟陈西安对视一眼,大概意思就是:爹来了。
第42章
陈西安跟到一所的办公室门口,看钱心一在高远的办公室门口一拐弯不见了,站了一会儿回去坐下了。
其实他完全可以先找高远谈谈,问题在他,和钱心一没有直接关系,但是钱心一在来时的车上问过他:“假设我和你是普通同事,咱们组负责的项目出事了,老高首先来找我,你觉得这反应有问题吗?”
陈西安愣了好一会儿,然后十分郑重的朝他道了歉,如果只是普通同事,他肯定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确实是有些昏了头,弄混了工作和生活的界限,过起日子来他想怎么纵容钱心一都是他自己的事,但是在工作上他不该越俎代庖,该钱心一挨的骂,他就得自己担,而且他既不是没担过,也不是担不起。
恋人之外,他还是上司,作为负责人,他拿比别人高的工资,想训人时无需忍,这些权力都是和付出对等的。
高远并不闲,技术组的运作他没时间一天跟到晚,哪个楼谁出的图,哪个边梁谁配的筋,这些他都是不会过问的,他作为老板,只需要知道这个所有没有按时完成任务、会不会妨碍商务收款就可以了。
所以出了事先来质问负责人,也是很寻常的行为。就是不知道当这个人是他合作多年的师弟时,他的态度是不是会亲则不敬!
高远把办公室的门摔上了,工位侧朝他门的赵东文应声抖了抖,他看见邮箱里的通知函了,心里害怕的厉害。
那天检查陈西安说他不方便,拜托他去楼边看一看,他交代的很详细,埋板、焊接件、螺栓甚至垫片,该注意哪些细节,都是钱心一反复教过的东西。
赵东文答应的很好,结果趴在墙边上的时候温晓茹来了电话,边哭边说她在医院,赵东文吓的够呛,问东问西的发现她是陪她妈妈去检查妇科病,医生说疑似宫颈癌,她一个人等的慌,于是他又劝上了。
等一同上来的施工员说该下去了,他来不及只够匆匆瞥了几眼,c市一直挺干燥的,当时因为台风的影响才下雨,杂质多的合金钢也没锈穿防锈漆,他没看出锈痕来,其他东西也还像回事,就告诉陈西安说没什么问题。
恰好当时陈西安又被王一峰叫上了脚手架,在二层悬空看雨篷的对穿钢板锚固深度够不够,管理那边催检查单,王一峰一门心思扎在他的大裙摆雨篷上,就说让赵东文签他的名字算了。
赵东文少不经事,尽管还不知道是什么级别的事故,就已经被吓的六神无主,脑洞一开,师父看他的眼神里全是失望,前辈对他说没想到你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老板指着他说公司不能替他背黑锅,被判赔偿200w,结果赔不出来要倾家荡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