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三语气不容拒绝,小柱子心里却满是感动,他低下头,小心的拭去眼中泪花,轻轻道:“我知道了。”
小吉这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俩位大哥哥看起来好像不是什么大夫,大夫看病都是收银子的,他们怎么还给别人送银子呢?
他想问小柱子是怎么回事,小柱子却把几十两银子都递给了他,只从中拿了几两,道:“照顾好小颖和俩位大哥哥,我去镇上买药材和细米。”
小吉只好点了点头,“好。”
小柱子顺着一根木条爬了上去,船舱内,就剩下青林江三和俩个孩童。
小吉抱着银子,面对俩个好心的大哥哥样子有些窘迫,不知该做什么,于是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
江三觉得有些沉闷,用手扇了扇,道:“这鬼地方闷热又潮湿,真不知你们怎么会住在这,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小吉恍然惊醒,怯生生道:“有的。”
他把银子放到最左边的床铺上,有些不放心,就把床铺下的干草和枯叶扒出一个洞,将银子塞了进去,又小心盖好,将小床铺还成原样,紧接着又到那堆杂乱无章的小玩意当中,挑挑拣拣,捡出俩个尚且可以坐人的小木墩,一手一个,抱着来到青林和江三面前。
“大哥哥,请坐。”
小吉将小木墩放下,上面似有一层堆积已久的灰尘,觉得有些不妥,又用衣角小心的拭去灰尘,这才露出一丝笑意,道:“可以坐啦。”
小小举动让青林觉得这孩子年纪虽小,却也懂得处处为别人着想,实在难能可贵。
他和江三坐在小木墩上,轻声问道:“你们怎么会住在这,家里人呢?”
小吉有些黯然,“我们没有父母,这就是我们的家。”
青林瞬间有些感同身受,他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却有一个万般疼爱他的爷爷,还有三个可亲可敬的师傅。
青林继续问道:“你们一直都住这,家里没其他人了吗?”
小吉摇了摇头,“在我很小的时候,唯一的奶奶便去世了,我一个人在横江镇流浪,遇上了同样流浪的小柱子,我们在一起替渡口的客人当向导,替他们跑腿,每月也能挣些银子。”
“后来,我们又遇上了小颖,那时她被梅老大手下的人逼着去乞讨,乞讨来的钱他们都会没收,还时常打她,不给她吃饱饭,即使是寒冷的冬季,都让她穿着单薄的衣裳,来博取来往船只上客人的同情,多乞讨一些钱财。”
“有一次,小颖冻晕在江边,我们看不过,就悄悄带她离开,不让她跟着梅老大手下那些人去乞讨,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做向导,跑腿。”
“我们把小颖当作自己的妹妹,三人在一起是极开心的,可是好景不长,梅老大手下刘老四找到我们,要带小颖走,还要打断她的腿,小柱子和我死活不愿,他们就揍了我们一顿,抢走了我们所有的银子,还威胁我们每个月都要上缴银子给他们,不然就将小颖带回去,打断她的腿,让她跪在渡口边乞讨。”
“我们不愿小颖再跟着刘老四去吃苦,答应了他们,每个月都把挣到的银子给他,三年了,一直到现在,小颖生病了,我们去求他请大夫,可恶的刘老四却让我们滚!今天幸亏遇到俩位大哥哥,不然,我们都不知该怎么办…”
小吉语中,有落寞,有哀伤,有甜蜜,有愤怒,最后还带着一丝欣慰。
青林可以想象到,寒冬腊月滴水成冰的天长江畔,刺骨的寒风凛冽,一个衣裳单薄的小女孩,被一群恶霸逼迫,颤抖着走在寒风中,怯生生向人投去无助的眼神,却无一人理会,有的,只是别人的冷眼与不屑。
她很迷茫,没有方向,只能一步一步向前走,才能在凛冽的寒风中,稍微好受一些,直至她失去知觉,最后倒下,那时她的心,肯定也和那刺骨的寒冬一样冷吧?
躺在小铺上的小颖有些清瘦,她的手里,紧紧抱着一个破旧玩偶,青林轻轻抚过她的额角,与这几个孩子比,他至少还有爷爷和三个师傅,能确切感受到这世间的温暖。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
小时候吃过的苦,受过的罪,长大后会变成糖。
这几个孩子,以后一定会很好的,一定会有很多的糖,等着他们去取。
江三将牙咬的嘎嘣直响,胸腔内有一股无尽的怒意!
他从不把自己当作一个人格高尚的好人,在青阳镇,人们把他划分到地痞无赖这一行列,他也坦然自若,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地痞流氓。
他贪财好色,偷鸡摸狗,也曾想偷看邻村王寡妇洗澡,他觉得作为一个地痞,做这些无可厚非!
可在青阳镇二十余年,他江三却从没做过杀人放火,欺男霸女,欺压弱小,这种不仁不义,令人唾弃的事。
他是一个地痞,却是一个有原则,有理想,有抱负的地痞,他心中有梦,梦想仗剑走天涯,傲然江湖行,做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那令人唾弃的事,他不屑为之,更引以为耻!
“他娘的!等这丫头病好了,你们就带我去找那什么杂碎梅老大,我和我兄弟,一定灭了他!”
青林突然脸色一变,轻轻摆了摆手道:“外面有人来了,来者不善!”
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紧接着,他们就听到一道跋扈至极的声音,还夹带着小柱子愤怒的叫声。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识相的快点出来,不然我就把这小子大卸八块,扔到江里喂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