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三刻,平度府城门将将要关闭,三个坎坦人连呼带喊,终于引得城门晚关了一息,得以进了城。
三人行到繁华处,离永芳楼还有半柱香的路程时,一位眉清目秀的十六七岁少年郎再也不愿往前行。
远处灿烂烟花和近处酒楼的酒菜香气迷了少年的眼,他立刻抬腿下马,便要往酒楼而去。
跟着他的两位仆人忙忙下马,陪着笑脸阻拦他,低声用坎坦语道:“前方就到那永芳楼,待见了人,我等再陪小王子出来用饭,可好?”
那小少年一把拍开他阻在身前的手臂,任性道:“吃苦受罪了一路,本王现下就要吃顿好的。吃了再去见,他们等一等本王,是应该的。”
仆人忙道:“不若小王子先进酒楼,属下先去永芳楼里露个面、打声招呼?”
小王子断然拒绝:“我没有身手,谁若要打劫我如何是好?自然要我三人在一处。”
话毕,抬腿径直进了酒楼。
两位仆人只得摇摇头,在路边系了马,跟进了酒楼。
坎坦国小王子秉承着及时行乐的态度,等酒足饭饱从酒楼里出来,已到了三更时分。
刚进城的热闹劲早已退却,万家灯火已熄,只有少数灯笼随风飘摇,映射着影影绰绰的昏暗光线。
小王子踩上脚蹬上马,将将一坐,便“哎哟”一声,立刻又从马上跳下,抚着腰腹道:“吃撑啦,不能坐,只能走。”
话毕便甩开缰绳,径自往前而去。
仆人上前无奈拉了马缰跟在身后,整条街除了马蹄的哒哒声,便是小王子的打嗝声。
一间客栈的二层。
客房已熄了灯,只窗户还敞着,站在窗前的人借着黑暗的掩饰,不停歇的打量着从眼前行过之人。
然而天色越黑越适合动手,可街面上行人也渐少。窗户旁的两个黑衣人等了许久,待被马蹄声引了注意,两人的目光便齐齐定在了街面上行过来的三个人身上。
彩霞低声道:“前一个还成,后面两人太壮太高,与我身形差的太远。”
今夜阿蛮掳完人后还要去夜探衙门,时间紧迫,此时见前面那人刚刚好,便道:“就她了。”
彩霞吃惊道:“这三人是一伙,莫非要将三个人一起掳?”
阿蛮觉着有些棘手,棘手中又有些负气:“一起掳就一起掳,他娘的大晏让这些番人安居乐业,他们还要找事儿,全是狼心狗肺。掳,莫说三个,就是来三十个,也一起掳。”
他一扬手,街面上的三人中,前一个干脆利落的倒下。
后面两个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跑上前探探小主子,便也跟着倒向了路面。
海霞与阿蛮立刻从窗户跃出,依次将被放倒的那三人扛回客房。
一点微微烛光在房中亮起,彩霞垫着小王子的下巴颏一瞧,懊恼道:“哎呀,怎地是个男子?男子如何伪装成我?”
阿蛮借着灯烛瞧见小王子的身形和面相,轻笑一声,又道:“能掳着人已经不错啦,别挑挑拣拣的。明儿将你衣裳往他身上一套,将妇人的胸衣给他穿上,再梳个大晏妇人发髻,点了穴往马背上一放,护面巾子遮住脸,谁能瞧清楚真是谁。”
彩霞闻言,想一想现下只能如此,便放弃了纠结,又道:“多出来的这两人该如何?难不成要杀了?”
阿蛮摇摇头:“你我跟着殷家,若无缘无故杀人,日后被人翻出了老底,却要连累大人的官声。”
他忖了忖,低声道:“走,扛去我与王公子所住的客栈。你也跟着走,我夫妻二人住一间。从明儿开始,你再不能白日里露面。”
……
胸衣铺子后院,站在一间房前的下人们噤若寒蚕,不敢发出一丁点儿动静。
紧掩了房门的猫儿手中紧握金簪,大气不敢出一声。待过了半晌,她方回忆起一句坎坦语,忙忙扯着声道:“不拉不拉。{夜了,睡觉。}”
守在房外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牛眼汉子最后挥挥手,又指一指前堂,众人方跟着去了。
几人简单的开了个坎坦语小会。
牛眼汉子道:“这小王子脾气这般大,到现在都不能好好说上一句话,真真是急死人。”
满身汤汤水水还未干的婆子苦着脸道:“小王子因何推了我的牛肉羹?此后还如何给他做饭?”
牛眼汉子看不惯她哭哭啼啼的模样,蹙眉道:“愚笨,小皇子不吃葱,这般明显你都不懂?!”
他摆摆手:“罢了罢了,今后让他去酒楼,想吃什么点什么,省的说我等怠慢于他。”
另一个汉子催促道:“可现下小王子这般倨傲,等到何时才愿透露老君主之意?此前六国嫌弃我等没有可做主之人,不让坎坦参与分地计划。现下终于有了可做主之人,可看小皇子的行事,怕是连去朱力府上都懒的去,更何况为我坎坦争取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