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开始其实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在长达十个月的逃亡里,他和她长期钻在深山里,周围极难看到人烟。
猴子、老虎、猛兽们,不会和她抢汉子。
她没有什么危机意识。
等进了人类社会,她忽然多了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要以猛烈的手段来和她抢男人,她忽的就不自信起来。
且这还不只是有人要抢她男人的事,那个姓什么朱什么力的姑娘身上,还牵扯着要杀他的疑团。
看看,竞争对手身上的标签又转成了“蛇蝎美人”。
多么具有you huo力。
多么具有挑战性。
如若她是个男子,被这样的女子纠缠着,她也会忍不住想去探探,那女子身上到底有些什么阴谋。
她望着眼前的男子,忍不住道:“你是不是半夜要趁我不备偷溜出去,前往客栈会会那女子?”
萧定晔原本没这个打算。
被她一提醒,他倒觉得半夜是个好时机。
也不是要会会,就偷偷的前往客栈,打探到第一手消息,比殷人离的那些暗卫报来的音信来的直观。
他因心中起了主意,回答她的问话晚了些,猫儿心中一阵冷笑,心想:“没门。”
没门的方式是,夜里猫儿没给萧定晔机会。
他白日里忙着同殷人离商议方案,计划到了夜里二更天,想趁猫儿熟睡外出,与殷大人汇合,一起外出打探消息时,他没有脱开身。
外间催促的鸟叫声一声又一声,格外清晰的从窗外传来。
房里的春意浓的化不开。
说起来,萧定晔和猫儿相恋五年,以夫妻关系在一起相守,前后加起来不到三个月。
他记得清楚,他第一回和猫儿因醉酒睡了一回荤瞌睡,正是六月底。
后来她搬进了重晔宫正殿,愿意躺上他的床榻,中间就已间隔了快一个月。
再等到九月中,她就有了身孕。
那时他和她之间迫切需要一个娃儿出现,他倍加珍惜,哪里敢造次。
此后便是长达两年多的分离。
及至他重新过上有人暖被窝的生活,那是十一月在百花寨时同她成亲之后。
后来他要离开,她便同他斗智斗勇给他上圈套,又浪费了些时间。
再后来一起上路,冬日严寒,身边又有旁的同路人,不好下手。
及至到了江宁,她又生了病。
想一想他自开了荤,到现在,实则没有吃几口。
他实在是觉着自己这个二十三四岁的、龙精虎猛的大老爷们当的憋屈。
自然,当的也十分没有骨气。
被猫儿一缠,他就忘记了外间的殷大人。
鸟叫声一下接一下。
刚开始还是每隔一阵传来一下,是等待之人囿于君君臣臣的关系,不好催促的太厉害,言下之意是:殿下差不多可以出门了,慢慢换衣不着急。
殷大人为五皇子换夜行衣留下了充裕的时间,然而他等待的五皇子莫说换衣裳,他正忙着解衣裳。
猫儿跟着萧定晔在外逃亡诸般久,已经无师自通的知道二更、三更时分是夜里外出的最好机会。
她把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整个午后都不显山不露水,也不去勾着萧定晔,同他两个相敬如宾,给了他完整的zi you,让他去和殷大人勾兑感情。
等到了日暮之后,她又刻意唤来殷小曼,亲切的询问过这位小徒儿的臂伤,并且对他的内心世界进行了鼓励,告诫他不管是大师兄还是二师兄,只要当的好,就都是关门弟子。
待殷小曼高高兴兴离去时,已过了一更。
接着是萧定晔装模作样和猫儿沐浴,装模做样说要早睡,猫儿却拉着他坐在床畔叽里呱啦说话。
她说着的话题都极久远,却也是萧定晔不怎么知道的事情。
比如她说在废殿时,有一回夜里他前来探问消息,正正好遇上小太监五福进来同她汇报雕刻木盒子的进展。
那时他还处于暗中与她合作的状态,不好被外人发现。一着急他便跳上她的床榻,躲进了铺盖卷里。
前面的他记得,他不知道的是后面。
猫儿说,后面她侧身掩护着他,当时她的爪子呈相护的姿势,就朝后面搁在他胸腔上。
当时她虽然心不在焉的应付五福,心中却在想,手底下这胸肌极精壮,不知道近距离感受一回是何种体验。
她又提及,那时候她身中七伤散,跟着御驾进了皇陵,收到了凤翼族人传来的信,让她夜里进山中。
等到了夜里,她要动身往山里去之前,她其实在他的房前徘徊过一刻。
她原本想,反正也要死了,临死前再扌包一扌包那个精壮的皇子,也不算死的太过遗憾。
她还提及,后来她出了宫,其实曾遇上过背影与他相似的男子。那男子在前走,她在后走,竟不知不觉跟了多时。
一直跟到一处民居前,那个男子拍自家门时转头望了她一眼,她才反应过来,她跟的是个陌生人。
她回忆过往的时候,其实有些伤感。
实在是她和他此前在一起,算不得有多么舒心。
他听得感动的一塌糊涂。
他正想着也同她说一说他和她分开后的那两年,他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外面梆子声响了两声。
二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