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位闺女她了解的很,比她儿时还要招人牙疼。
她心中生了一丝疑心,耳中再听得自家儿子的呼痛声,便觉出了浓浓的演戏痕迹。
她本要过去先将闺女拎出房门,好好拷打逼问一番,然而此时她又觉得是个机会给自家夫君上一课。
她得让夫君看看,他整日捧在手掌心千疼万疼的闺女,实则是个搅屎棍,平日就应该多加管束,免得长大后还不知好歹惹上麻烦事。
她心下有了打算,先往自家夫君身畔去低语几声,方上前提溜着微曼出了房门。
外间空气有几分清冷。
天上没有月亮和星子。
殷夫人站在檐下,被头上一盏红灯笼一照,面上多了几分捉摸不定的神情。
她不动声色的、长久的瞅着自家女儿。
微曼初始还大模大样让她阿娘看,只硬挺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心理素质便要垮塌。
她满身的不自在,上前扭糖一般黏在殷夫人身上,娇滴滴道:“阿娘,外间冷,我们进屋。”
殷夫人此时才道:“你阿哥被摔伤了胳膊,现下疼的哭爹喊娘,怎地你还只关心冷与不冷?”
微曼闻言,忙忙裂开嘴,大哭的架势还没做出来,她阿娘已冷笑一声:“行了,已经晚啦,阿娘什么都知道了,你和小曼的伎俩太弱,根本不够瞧!”
微曼张到一半的嘴来不及合上,先呛得咳了两声,方试探道:“阿娘都知道了?”
殷夫人便肃着脸道:
“知道个差不离吧,剩下的你要不要补充,全看你之愿。
若不配合,为娘记得年初曾让你绣了一方巾子,你现下绣到了什么程度?阿娘在死之前,可还有机会用上你孝敬的巾帕?”
微曼立刻觉着压力山大。
一边是她自己,一边是她阿哥,还有一边是她阿娘。
三足鼎立,她小小的脑袋瓜里无法承受这么多力量。
她只微微一思忖,就当先放弃了他阿哥,决定倒向她阿娘,解脱她自己。
她面上匍一松动,殷夫人立刻抓紧机会,问道:“你打算从何处说起?你好好想想,千万莫给自己招不痛快。”
微曼低头抠抠指甲,叹口气,学着平日里茶楼里说书先生的模样,煞有其事道:“上回说到,殷家小儿郎贸贸然爬上神驹,却将自己的手臂一摔两半……”
两刻时间过去,微曼口中发干,终于带出了收势:“此回便说到此处,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她可怜巴巴望着她阿娘:“孩儿全说个精光,阿娘便放了孩儿吧。”
殷夫人头疼,极头疼。
眼前这个小人儿,不过半日,便将“私通外敌”与“策反自己人”的勾当办的手到擒来,游刃有余……
若这小人不是她腹中的一块肉,她还要大赞一声“绝了”,可事情摊到了自己头上,她就觉着她想找一根棍子,将眼前的小人儿打的几日下不了床。
此时微曼还在抠着指甲向她撒娇:“孩儿再也不敢啦,再胡来就是小猪……”全然不知她阿娘心中是多么的怒火滔天。
殷夫人扶额半晌,无力道:“先进去,阿娘歇歇。”
微曼看着她阿娘还不是个完全谅解她的模样,正想继续再磨一磨,她阿娘已极冷峻的开始倒数:“三……二……”
微曼出溜一声,不见了人影。
檐上一阵瓦片被踩踏声,继而一个黑影从上跃下。
殷夫人望向自家夫君,本想从他面上看到因教育失当而产生的羞愧之色,未成想,她夫君满脸的与有荣焉。
她吃惊道:“微曼小小年纪胆大包天,你不着急?”
他面上的笑再也绷不住,牵起她的手低声道:“果然是我二人的娃儿,机灵劲儿不亚于你,胆大劲儿不亚于我。”
殷夫人脚下一个踉跄,觉得有他夫君在,亲子教育道阻且长。
殷大人此时道:“你莫担心,这两个娃儿倒给了为夫一个灵感。王姓夫妇与我等现下处于僵局,前路难行。不如将重任交给这两个小滑头……”
他附在殷夫人耳畔轻言几句,殷夫人当即道:“不成,我不放心。那男子有功夫,女子乱拳打死老师傅。”
殷大人劝慰道:“莫怕,为夫只要在两人周遭布好暗卫,便不怕。且……岳丈已失踪了十个月,你不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