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众人前几日去过一趟温泉山,圣女和圣夫可是如胶似漆,关在屋子里连门都未出过。
待萧定晔的马儿近前,停下脚步,众门主忙忙围上去,纷纷露出八卦的面庞:“咋啦?跪搓板了?”
萧定晔苦笑一声,从马上跃下,叹气道:“只怕现下回去,就得跪搓板。”
珍兽门门主立刻挤上前,关心道:“这几日可跪过搓板?”
萧定晔摇摇头:“这倒没有。”
一句话说出,气氛立刻活跃起来。
几人叹息着掏出银子,递给另几人,结算了盘口的输赢,方问道:“圣夫觉着,圣女可会因亲事而生气,想要寻我等报仇解恨?”
萧定晔垂头丧气道:“哎,她不知多高兴。”
众门主一滞。
这……方才圣女气呼呼窜进了寨子里,现下圣夫愁眉苦脸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众人原本还觉着圣女对亲事极满意,山寨遭殃的可能性小,现下却觉着,怕是得招呼寨民进山谷里避一避难。
诡道门门主同萧定晔交情略深,挤去他身畔,探问道:“圣夫觉着,圣女一把火烧寨子的可能性大不大?”
萧定晔苦笑道:“你等放心,她不烧你们。她若要烧,烧的是我。”
暮色四合,山寨中各家各户炊烟已熄。
猫儿闺房边上的耳房里,她正压着狗儿洗毛:“旁的猴儿当猴,你也当猴,你去哪里猴来这一身脏泥?”
萧定晔进了房里的时候,狗儿正弱弱的挣扎。瞧见他进来,立刻带着一身胰子泡窜进他怀里。
她转头瞧见他,立刻冷了脸,上前向他伸手:“还我狗儿。”
狗儿立刻顺着他手臂躲去他身后。
他讪讪挤个笑:“我自进来什么都没做过……”
她便探头往他背上望去:“狗儿下来,洗干净阿娘带你走。”
他往床榻上一瞧,果见她已收拾好了包袱皮,不由眉头一蹙,拉着她手臂:“你要去何处?”
她睨他一眼:“天涯海角。”
萧定晔便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也舍不得你,可是你看看你的手,你的脚底……”
她冷着脸道:“不够水灵对不对?”
他正要拉着她好言安慰,扒拉在他背上的狗儿结实的打了个喷嚏。
她越过他的肩头,一把逮过狗儿,转身便往耳房而去。
他坐去床畔,将她的包袱皮解开,将里间的衣物一一取出归置回原处。
他当然舍不得离开她。
他的新婚妻子,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他哪里忍心离开她一步。
然而此去江宁,如若能有收获,后途还好走些。若不成,要按原路往北地去,依然是危机重重。
此前她半途几次要离开他,他舍不得放手,一来是因为沿途没有一处放心地,二来他还未娶她,心中有太多的不甘。
现下她嫁给了他,此处又是她的老巢。哪怕再有“另一边”的人打过来,有了他改造过的各处关卡,再加上各门派的自保之法,危险比跟着他小的多。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不能再让她受苦。
从她在宫里开始跟着他,一直到现在,她跟着他没有过过好日子。
他有信心给她一个美好未来。然而通往未来的过程却太艰难,对她太残酷。
此时耳房里的水声已息,猫儿带着些寂寥的声音从里传出:
“你毕竟是猴儿,阿娘不能用对人的要求约束着你。你也该机灵一些,旁的猴子不去的地方,你就不能去。若你不慎吃了大亏,如何是好?”
小猴吱吱两声,不知是在附和她,还是在对她表达着不满。
她替它擦拭了毛,扌包着它出来坐在火盆边,也不看床畔的萧定晔,只就着火盆替小猴烘毛。
萧定晔拉着椅子坐去她身畔,专注的望着她道:“我也舍不得你……”
她一言不发。
狗儿敏感的察觉出气氛凝重,脑袋瓜转来转去,一阵望着他,一阵又望着猫儿,垂首思忖了一会,抬腿便顺着半开的窗户窜了出去。
猫儿忙忙跟去廊庑,扶着栏杆看它消失进层峦林间,面上忽的就淌下泪来:“你们一个个,都要离我而去……”
萧定晔立刻跟出去,将她搂在怀中,一下又一下抚着她背,难过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挣扎出他怀扌包,转身拭过泪,从袖中掏出一张纸:“还给你,我不要。”
是他的婚书。
他心上一疼,语中第一次现了苛责之意:“成亲大事,怎能视同儿戏?”
她哽咽道:“是谁前脚娶了我,后脚就要将我抛弃?我们到底是谁将成亲视同儿戏?”
他着急道:“哪里是抛弃?暂时将你放在此处,待事了便来接你。”
她追问道:“多久?一月?两月?一年?两年?”
他倏地一滞。
自然不会只有一两月。
他和他三哥必然有一场硬仗要打。
事了的时间,要按年来计。
要将她放在此处的时间,也要按年来计。
或许一年,或许两年……
她红着眼圈望着他:“你若想着我为你守节,你便错看了我。你前脚走,我后脚就改嫁。你若不信,大可以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