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憧憧。
猪腰子脸的小矮子躺在地上,一只手微微前伸,临死时保持着最令他有安然感的行窃姿势。
然而周身鲜血与刀口,还有面上狰狞的神情,透露了他生前的煎熬。
萧定晔捂着猫儿的眼睛,低声道:“你闭眼莫看,我再去查探。”
猫儿微微侧身,不去看小矮子的死状,低头望着怀中的小猴,轻声道:“你可是被同一批恶人所伤?”
受伤的小猴抬头望她一眼,立刻将脑袋埋进她怀中,颤抖自一开始便未停下过。
它后背的伤口缓缓往出渗着血,一滴滴淌在猫儿鞋面上。
她蹲下身子,将小猴放在地上,要为它包伤口,它立刻尖锐的“吱吱”叫起来,紧紧抓着猫儿不松手。
她忙忙抚摸着它的脑袋,轻声安慰:“莫怕,不是要离开你。”
小猴的情绪却并不能安稳。
她只得又将它扌包在怀中,如同萧定晔经常抚她背那般,避开小猴的伤处,一下又一下抚着它背。
不过片刻,萧定晔检查过四处,方道:“这贼子太过胆大,偷到了不该偷的人身上。”
他望着被翻的一团狼藉的屋子,摇摇头:“看来,那一伙人即便逼供杀人,都未找出被偷之物。”
猫儿叹了口气:“看来,那印章也同样寻不回来。”
他摸摸她发髻,低声道:“怕是被这贼子丢去了何处,甚至卖进了当铺也极有可能。待回去,我们再一间一间当铺去问。”
两人说毕,方想起一开始就投奔二人的小猴。
猫儿低头望着怀中可怜的猴崽子,低声道:“怎地你又在此处?莫非你同你那主人合伙诓骗矮子,矮子买了你,却没放你离开?”
小猴望着猫儿,忽的吱吱叫两声,从她怀中蹦出去,往院中角落跑去,却停在一面黑影前并不进去,只凄厉大叫,似有深意。
两人忙忙跟过去,却发现那角落的黑影实则是个小门。
萧定晔护着猫儿躲在边上,一脚踹开小门,更浓的血腥味从房中荡开。
火折子亮起,将门里照的影影憧憧。
小猴惊声尖叫。
耍猴人并四五只猴子的尸体在光影中显现,均是一刀毙命。
猫儿低呼一声,萧定晔立刻将她护在怀中,低声道:“我们快走,此间发生这般命案,一定会惊动官府。”
……
客栈里,小猴背上的刀伤已敷上膏药、绑好了纱布,此时正霸占着床铺躺在上面,两只手紧紧拉着猫儿的裙摆,一副昏昏欲睡却不敢阖眼的模样。
猫儿一下又一下抚着它的脑袋,微微一笑:“真像个娃儿。”
萧定晔见她神色温柔,不由便想到了他和她的娃儿。
狗儿。
如果狗儿能安全出生,她也一定是个好母亲,永远那般温柔的对待娃儿。
然而他高看了她。
此时他眼前的姑娘只温柔了一瞬,便换上凶巴巴的神情,赏给小猴几个爆栗:
“骗我,嗯?同你主人两个演戏骗我?二十两还来,否则我便杀你吃肉,送你回老家!”
小猴虽不懂她的话中意,却看得懂她面上神情,不由爬起身松开她的衣裳,在床帐里东躲西闪,吱吱叫个不停。
几番翻腾跳出了床帐,往桌案上一跳,但听吧嗒一声,从它手心里掉下两个东西来。
印章。
玉匙。
印章是王三赠给她的印章。
玉匙……猫儿吃惊道:“同我那枚玉匙极相像!”
她转去从包袱皮里翻出来,将两只玉匙摆在桌案上。
一样的白玉所制。
一样的齿锯。
区别只在于,一只上系了红绳,原本被她系在颈间,因要扮姐儿,方摘了下来。
另一只光秃秃的,便是从猴儿手心里落下来的那只。
萧定晔不由一笑,转头同猴儿道:“你家主人跟着偷儿同住一院,你竟然近水楼台,跟着学了偷窃的行径。”
他忖道:
“该是那偷儿顺走银子时,荷包里还装了玉匙。谁知养猴人和偷儿共住一院,玉匙和印章这种亮晶晶的东西便被猴子盯上。
那一伙歹人寻来拷问偷儿时,养猴人和一群猴子怕是撞上了杀人现场,方被牵连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