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方续道:“妾知道夫人做着妆粉买卖,青楼里的姐儿最是要用到妆粉之处。妾身子干净,并未……不知夫人可能让妾在青楼里,卖这妆粉赚些银钱?”
猫儿扶着脑瓜子想了半晌,明白这位妓子的意图。
若放在平日,能多一条做买卖的路子,她定然要当即就商议一番。
能不能做,如何做,要定下个章程出来。
然而现下她腹中难受,只有气无力道:“我现下……不想说这些。你若白日能出得了青楼,待外间人群散后,前去画眉楼寻我。”
红豆闻言,心中虽失望,却知暂且不能继续说下去,只得起身站去一旁,默默想着心事。
过了约莫一刻钟,外间传来轻轻重重的脚步声。
门扑通一声被推开,李巾眉如猫儿此前那般,跌跌撞撞一头扑去椅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桌上水杯,盹盹盹盹将杯中水饮个干净,方长吐一口气:“本姑娘险些折了一条命。”
待王五呈上点心,她毫不客气连吃过几个,猫儿才斯斯文文用过一个。
李巾眉不由咧嘴道:“大意了,本姑娘的做派,倒映衬的你成了大家闺秀。”
猫儿吞咽尽点心,捧了茶水饮过几口,方道:“依你的性子,竟未去乔家观礼?真是稀奇。”
李巾眉叹口气道:“上回我虽然撮合你同乔妹妹握手言和,然而你同她的关系,毕竟有些尴尬。我今儿若去观了礼,便显得完全倒向了那一头。此事上,我得慎重。”
她歇息舒服了,方同王五道:“你方才瞧见我那两个丫头往铺子里去了?”
王五回道:“李姑娘莫担心,她二人有身手,已挤出人群先去了铺子。”
李巾眉闻言,心中到底有些不放心,又踱了出去,趴在栏杆上往外瞧。
栏杆外便面朝街面,居高临下望去,空旷的路中央被两旁乌泱泱的脑袋瓜包围,每几丈便有黑甲侍卫持长qiāng维持秩序。
前方路口红绸一闪,仪仗队才现了个影子,路人瞬间欢呼不断。
李巾眉忙忙回头向猫儿招手,扬声道:“快出来看,这处才适合看热闹。”
猫儿坐在椅上,伸手捻了一只点心,只听得外间声浪一阵高过一阵,默默将点心吆过一口,却再也咽不下去。
明珠忙忙捧起茶杯。
她接过饮了一口,终于问道:“外间……可是他已骑马经过?”
明珠默默点头,心下替猫儿难受。
猫儿却一笑,道:“今早见他穿礼服,就已极招人眼。现下骑在高头大马上,自然更潇洒。”
她缓缓起身,向明珠眨眨眼睛:“走,出去看热闹去。”
正街街面上,原本最中间空空路面,此时已有仪仗队逶迤了十几丈,将皇家气派烘托到极致。
仪仗队最前头,先是护主的黑甲侍卫排了整整四排。
接着是礼部官员。
猫儿那位才认了干爹的戴大人,此时便骑行在马上,一身二品官服,极其气派。
她站在栏杆边上,一眼就瞧见行在戴大人身后的萧定晔。
他骑着一匹睨视天下的白马,精神抖擞行在众人的目光中。面上一派肃然,体现了天家所有的高贵与骄傲。
而伴在他身侧的四皇子则比他亲切的多。沿途向民众挥动的手臂,就没见放下来过。
待又一波呼声过去,四皇子洋洋得意转头,看着他身畔的萧定晔,挥手引起他注意,方用唇语道:“你一张脸冷成了这般,到底是赴丧事,还是结喜事?”
萧定晔只瞟了他一眼,并不搭话。
四皇子便一笑,继续用唇语揶揄他:“瞧见你不痛快,为兄便极痛快。我算是认清了你,但凡能利用周遭人退亲,你连亲兄弟也不放过。”
萧定晔此时方用唇语回他:“你若能将今儿的亲事想法子退掉,我就服你。”
一波欢呼声又起,四皇子继续向民众挥一波手,方回复道:“我要你服?你服不服我,你都得喊我一声哥。”
萧定晔听闻,只冷冷睨他一眼,再不说话。
此时仪仗队正从天香楼前经过,楼里的姐儿们早已占据了楼上的有利地形,热情的挥动巾帕,企图引起两位皇子的注意。
李巾眉站在猫儿身畔,瞧着两位皇子的光辉形象,捂着心口道:“好险,五殿下的风姿,险些超过乔大郎。还好我抵抗力强。”
猫儿一瞬不瞬望着大马上的萧定晔,缓缓点了点头。
他的风采太好。
好的太过残忍。
曾经她也憧憬着,有一日,一位英俊青年骑着白马来接她,一生只有她一人。
然而,现实总是残酷。
她的王子骑在白马上,要去接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腹中翻腾,再也忍不住,将满腹酸水吐的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