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又每天去账上支五十两银子,日日往宫外去。
等回来时,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
大包小包,送进了正殿。
随喜离去后,重晔宫的内务只在王五手上过度了不到一个时辰,便交出去给一位姓蔡的公公手里。
蔡公公是随喜的心腹,临时上任,颇有些手忙脚乱。
随喜受蔡公公的央求,从掖庭觑空回来管上一回帐,瞧着账上每日蚂蚁搬家一般支走的银子,想一想这熟悉的套路,大腿一拍:“不好了,胡主子又要出旧招!”
寝殿里,明珠拍着圆鼓鼓的肚子,苦着脸道:“主子,能歇一歇再吃吗?奴婢实在是咽不下了。”
她一句话说完,手中又多了一只鸡腿。
猫儿给她打气:“你好不容易能倒向我这头,你得拿出你的诚意。”
明珠欲哭无泪:“还不够诚意啊?这么些吃食,多少进了主子嘴,多少进了奴婢嘴,主子心里没数哇?”
猫儿笑嘻嘻道:“你看看你,每日风吹日晒,也没人嘘寒问暖。年纪轻轻,瘦成一根竹竿。你要吃,你要多吃。”
明珠呜咽一声:“奴婢练武之人,那不是枯瘦,那全是腱子肉哇!”
到了午时,明珠端着空空红漆盘出了寝殿。除了嘴角有些渗油之外,脚步还有些踉跄。
萧定晔站在书房檐下,唤住了明珠。
待她进了书房,他方指着榻上的一个红漆盘道:“送去给她。明儿拜干亲的大事,让她莫耽搁。”
明珠吃的有些撑,原本坚定向猫儿投诚的心思有了动摇,趁机撮合道:“殿下,胡主子其实……夜里睡着说梦话,总喊殿下。”
她期待的望着萧定晔。
和好吧,求你两口子和好吧。
你们两个闹别扭,我就吃撑。这是什么道理哇?
萧定晔听罢,静坐半晌,只长叹一声道:“你去吧,好好侍候着她。”
明珠的暗示丝毫未起作用,只得端着红漆盘,苦哈哈进了寝殿,同猫儿道:
“主子,咱再不折腾吃食,成不?这是殿下让奴婢送来明日拜干亲的衣裳首饰。主子放过吃食,折腾衣裳,也是一样的。”
猫儿乜斜了一眼红漆盘,冷笑一声:“好主意。”
过了须臾,明珠欢脱的出了寝殿,去寻蔡公公支银子。
“两百两?”魏公公额上渗出汗珠子,“平日都是三五十,怎地现下就成了两百两?”
明珠一摊手:“胡主子要买新衣裳,不能买?胡主子花的自家汉子的银子,你心疼什么?”
蔡公公迟疑中递过二两百两银票,心中不由想到了上官随喜的指点:
“她在刑部大牢那一回,二十日就折腾走了殿下两千两。这回不知又要折腾多少。你招子放亮些,如若顶不住,就立刻去寻殿下搬救兵。”
他想一想自己匍一上任,若一遇考验就去寻殿下,只怕就得步了随喜的后尘,进了掖庭当杂役。
二百两,暂时顶得住。
过了一个多时辰,明珠从外回来,直奔寝殿,将怀中包袱皮抖开:“主子,衣裳。选的是成衣铺子最贵的行头。”
猫儿正打着瞌睡,闻言只略略抬头瞟了眼,见衣裳花色倒也不赖,便又幽幽道:“这有了衣裳,可得有首饰相配啊!”
明珠受到暗示,再一次出现在蔡公公面前,手一伸:“五百两。”
蔡公公小腿一抽,立刻有一股凉气直冲脑门:“这这这……咱家……不敢……”
明珠冷冷道:“知道‘主子’二字是何意?”
蔡公公一抹冷汗:“是……能做主的意思?”
明珠继续伸手:“你既然明白,就快支银子。耽搁了主子大事,你家九族的脑袋都不够砍。”
蔡公公心中默默一算。
上回随喜是被胡主子闹腾走二千两,才去寻了殿下。
这回前后,胡主子还只闹腾了不到一千两。
顶得住,顶得住。
他一吆牙,颤颤悠悠递过去银票,又紧着补上一句:“省着点花,殿下这里也没有余粮啊!”
明珠一接银票,登登登去了。
到了晌午时分,魏公公再一次与明珠狭路相逢。
明珠这一次狮子大开口:“一千两。”
蔡公公一钻耳朵眼:“多少?”
立刻探头往书房方向一望,决定听从随喜的建议。
他向明珠一笑:“姑姑先坐着歇息,咱家去解回手,回来再支银子。”
出了耳房,直奔书房。
书房中寂静。
蔡公公跪在地上,先一步做出没办好差事的愧疚模样:“……账上银子不多,明儿还有大用。这一千两,奴才拿不准……”
萧定晔长叹一声,觉着自己快要顶不下去。
她这般闹腾,可不就是闹给他看的?
他心里有些甜蜜,又有些无奈。
过了半晌,方道:“支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