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同我签下三年三个月的契书,要扣留我,我可以忘记?
你诬蔑我人尽可夫,我可以忘记?
我用本事挣来的出宫牌子,你想收回便收回,我可以忘记?
你将我关进刑部大牢整整二十日,我可以忘记?
你的侧妃,三番四次行害我之事,我可以忘记?
你二话不说将明珠杀死,我可以忘记?
萧定晔,你将我想的太高尚,然而我不是白莲花。
你若将我视作奴隶,尽管用雷霆手段对我,我还要赞你一声‘真爷们’!
何必在我面前演什么深情?我恶心!”
她疾步进了客房,“啪”的紧掩房门,吹熄烛光,将自己深埋于黑寂之中。
……
第二日回宫时,正值五更。
猫儿一进寝殿门,便忙忙招呼秋兰:“快,去端来酒我饮过,稍稍睡一会,还得出宫去作坊。你去寻吴公公,先将他的腰牌取过来……”
秋兰急忙出去端酒,再返回时却两手空空,苦着脸道:“喜公公说,姑姑嗓子伤重,沾不得酒。”
猫儿着急,追出院里,随喜正将太监、宫娥们支使的团团转,见猫儿出来,立刻恭敬问过安,理直气壮先开了口:“夫人有伤在身,不能饮酒。”
猫儿绕开他,往小厨房而去。
“小厨房里也无酒。”
她立刻转了个弯,往小酒窖而去。
“酒窖昨儿半夜,已用土石填的瓷实,重晔宫再无酒窖。”
她身子一顿,抬腿要往院外去。
“殿下已下令,宫中各处不能向夫人供酒,一旦被发现,连坐赐死。”
此时秋兰已赶出来,悄声劝慰道:“等姑姑嗓子好些,我们再饮酒。这几日,就先忍着些……”
猫儿冷笑一声,莫名其妙赞了句:“真爷们!”
萧定晔下了早朝,回到前厅时,猫儿正趴伏在桌案上,手中却执了一支笔。
趴一会,抬头画上两笔。
再趴一会,再画上两笔。
待趴的想起来,便似梦中呓语一般喃喃道:“秋兰,你去寻吴公公,拿牌子。”
秋兰只得再三回应:“吴公公这两日,正是他自己个儿用牌子的时候,得等上几日,才能拿给姑姑用。”
猫儿便不再言语,半晌莫名其妙的赞上一句“真爷们”。
此时三番两次被赞的那位皇子站在门口静听半晌,方撩开帘子进了前厅。
见秋兰正要向他问安,只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往猫儿的方向努努下巴。
秋兰忙忙上前,便听他低声道:“她睡着了多久?”
秋兰苦着脸道:“每一回,怕就几息的时间,就又醒了。”
萧定晔问道:“汤药可服过了?”
秋兰回道:“治嗓子的汤药才服过,去心火的药要等一等。”
他点点头,脚步轻轻上前,探着脑袋瞧见她摊在桌案上的册子,其上描画着一只小管子,以及几处分解零部件,旁边写着“旋动式口红陶管”几个字。
他蹙眉想了想,问向秋兰:“何为旋动式口红?”
秋兰双手做了个旋转的姿势,悄声道:“将管子一拧,口红就能被顶出来。再一拧,又能缩回去。姑姑此前曾用木管实现过,就是太难制。”
他听罢,目光重新回到图册上的分解零部件上。
想了想,摇摇头,轻轻从她手中抽出笔,在图册上添上几笔,又添上几笔,方将笔管子重新放回去,抬脚出了正殿。
等他再回来时,手中又拿着另一本图册交给秋兰:“可是她遗失的?还给她。”
秋兰正要接,不妨猫儿正趴起身来,执笔再要往图册上画,望着图册一眯眼,喃喃道:“何时竟被我想通了,真是天才。”
又垂了脑袋,重新趴伏在桌案上,口中嘶哑道:“秋兰,可去寻了吴公公?”
秋兰再次回道:“吴公公说,牌子他自己要用。”
猫儿“哈”了一声,直起身子,执笔在新一页纸上,写下“真爷们”三字,再次趴伏回去。
萧定晔心中长叹一声,蹲身往靴筒一摸,手中已多了一把bi shou。
他用bi shou轻轻裁下那张纸,揣进怀里,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髻,转身出了正殿。
……
极华宫,皇后用清茶漱过口,等宫娥们撤下饭菜,方坐去躺椅上,同她的独儿萧定晔道:
“你今时不同往日,时间宝贵,竟能陪为娘说一上午话,还陪着用午膳,真是稀奇。说吧,有何事想使唤为娘?”
萧定晔一笑,谦虚道:“孩儿陪母后用饭,自是出于一颗濡慕之心,哪里有什么意图。”
皇后长长的“哦”了一声,转头往边上一看,宫娥立刻送上一张薄毯。
皇后微微眯了眼:“行吧,本宫便歇个晌,你慢慢陪坐吧。”
萧定晔一滞,只得做出恍然之色道:“母后这般一问,孩儿还真想起一件事,要求一求母后。”
皇后轻声一笑,方睁眼望着他:“说吧,为娘瞧着你这般拐弯抹角,定是又与那胡猫儿有关。”
萧定晔向皇后竖了大拇指:“全天下,果然只有母后,最了解孩儿。”
他只微微一顿,便道:“阿狸的买卖,实则是孩儿的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