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他银票,是何意?
……
萧定晔外出二十多日,匍一回宫,先去问过皇后安,又陪着太后用过晚膳,略略说了两句话,面上疲乏之色更甚。
太后不忍他受累,心疼道:“快回去歇着,睡饱歇好再来陪祖母说话。”
又隐晦叮嘱道:“你太疲累,今夜便莫去寻猫儿。”
萧定晔心中苦笑。
猫儿见了他如同见了登徒浪子,哪里还能容他再进屋。
太后唯恐他相思难寄,累坏了身子,又补充道:
“她虽然受了点委屈,这孩子大义,又不矫情,身子骨壮实。你不用担心,歇饱了再去见她不迟。”
太后这般一说,他原本还能压抑的思念,此时反而如滔滔江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猫儿所经之事,匍一发生,随喜便飞鸽传信告诉了他。
他不知她伤的有多重,心中火急火燎。
然他同大军在外演习,将领违反军纪罪加一等,擅自离开定然是杀头大罪。
他急的夜不能寐,好在随喜每日一封信送来,他知她伤势渐好,说不得话,也失了出宫对牌,只每日在房里养伤。
他结束演练,一路快马加鞭昼夜不停,先于大军四五日回京。
若不是在宫门口凑巧遇到她伪装成吴公公的模样,只怕所有人都以为,她还在瓦房炕上静静养伤。
所有被派在她身畔的明卫、暗卫都遭了秧。
偌大的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狸猫换太子,这些人却半点不知情,实在该罚。
便连随喜,都受了牵连,挨了两鞭子。
此时萧定晔随意搪塞过皇太后,待回了重晔宫,看着修葺一新却毫无人气的正殿,沉声问道:“她不愿搬进来?”
随喜背上火辣辣的疼,应答不免比平日谨慎许多,垂首恭敬道:“奴才去恭请夫人时,她正伤了肩头,不好挪动。夫人亲口说,要等她伤好利索才能搬离。”
他双眸一眯,一个眼风扫过去:“她伤了嗓子,如何亲口告诉你?”
随喜扑的跪去地上,顷刻间已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竭力稳着心神道:“夫人……夫人会写字……”
他伸手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册子。
这本册子便是他将她当成吴公公,使出擒拿手箍了她时,从她腋下掉下的一本书册。
后来她急急离去,这本册子也就连同银票一起,留在了他脚下。
他随意翻了一翻,虽看着其上诸多字迹和图样,却想着他使出擒拿手时力道不小,只怕当即就扭伤了她手臂。
她是极能忍痛的,当时竟也一言不发生生受着。
他心下烦乱,毫无查看书册的兴致,只问着随喜:“除了楚家之事,过去二十余日,还有何人去寻过她?”
随喜这回一个字都不敢再错,斟字酌句道:“除了李姑娘和白才人,太后娘娘也曾派六殿下去探望过……”
萧定晔心下立时一喜,吩咐道:“去将康团儿接来……”
……
时已日暮,掖庭一排瓦房最端头的一间,烛火已点亮。
秋兰趁着猫儿沐浴过,为她再上一回药油。
上药油时,不由又将车轱辘话再重复一回:
“当时既已被殿下认出来,姑姑就该立刻表明身份,怎地能被殿下制住还不求饶?
好不容易肩伤才好,现下又青紫一片。这回我不会同情姑姑,姑姑这是自找的。”
猫儿张了几张嘴,发不出大的声音,心知辩解无用,干脆闭上嘴。
秋兰说了半晌,见猫儿竟是油盐不进,只得停下话头,帮她穿好中衣。
她下了炕,去桌案上取了纸笔,写下几个字给秋兰瞧:“我的画册掉在宫道,你陪我去找一找?”
那册子上旁的不要紧,有几十张她这两日废寝忘食设计的妆粉陶罐。
若寻不见,松了最初的那口气,她能否还能原样再画一回便要打个问号。
秋兰帮她分析:“姑姑先仔细回忆,究竟掉在了何处?趁现下宫门还未落锁,我们快快去,说不得能寻到。”
话音刚落,外间已传来一声梆子声。
秋兰耸耸肩:“现下好了,各宫门已落锁,再过一夜,定要被旁人捡去。只得明日托吴公公到处问问。”
猫儿垂头丧气点了头,觉着她真是和萧定晔八字不合。
诸事只要遇上他,便没有能成的。
她站去桌案前,用未扭伤的那只手取了铜簪,前倾身子拨亮灯烛,缓缓坐下,取出点梅图,要为这一日画上句号。
将将填了半朵花瓣,便听敲门声一响,外间传来康团儿的糯糯的声音:“五嫂嫂,开门……”
她心下无奈,立刻在一张纸上写下“六只鸳鸯里没我,唤我大仙”几个字,上前打开门,将纸往门外一凑。
门外站着两根萝卜。
一根是小萝卜头。
一根是大萝卜头。
大萝卜头才在野外遭受了二十余日的风吹日晒,面上憔悴的没有一点皇子的模样,眼底昭然是一片青紫。
而他的双眸在对上她的那一刻,却半分疲惫都没有,亮的仿似天上的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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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老五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