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贵人日后若再来,与其带衣料,不如多带两坛烈酒。姑姑原先只饮一碗酒就能睡四个时辰,如今两碗酒才能睡两个时辰。眼下她是越来越醉不住,不醉就难以入睡,真真愁人。太后娘娘使了太医来把过脉,开了汤药,也无济于事。”
几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猫儿的事,五福插不进嘴,在房中坐了坐,便外出溜达。
他在院中转悠了一圈,最后停在随喜的耳房前,撩开帘子,踩在门槛上,一眼就看到了趴在炕上的随喜。
随喜正在苦着脸用午膳,那三个碗中,一碗是清炒白菜,一碗糙米饭,还有一碗是不见几个油星子的菜汤。
他吃一口,叹息一声,其间因为动作拉扯到后面伤口,又夹杂着吸溜呼痛声。
五福笑吟吟进去站在炕边,故意探头往随喜的碗里一瞧,啧啧道:“公公吃的香。”
随喜拿起手边的浮尘一把甩向他。
他只侧身避了避,寻了牙签开始剔牙:“今儿我和阿爹吃的是红烧蹄髈,那蹄髈全是瘦肉,肉丝儿容易卡牙缝。足足喝了两碗鸡汤,都将肉丝冲不下去,哎哟,恼火。”
随喜听闻,立刻停了筷子,忍痛支起半边身子,惊咦道:“阖宫里在节衣缩食,凭什么你们能吃香喝辣?”
五福十分好心道:“我有法子,能让你日日吃好喝好。”
随喜不理会他,再吃了一筷头无滋无味的炝炒白菜,饮了一口刷锅水一样的汤,忍了几忍,终于问道:“什么法子?”
五福神秘一笑:“我同阿爹在掖庭空余处养了两头猪,一群鸡,还酿了酒,专门用来给姑姑、阿爹和我,我们一家三口改善伙食。这花不着宫里的银子,宫里管不着。重晔宫多大啊,这么大的地皮,不用来养猪养鸡可惜了。”
随喜一口气接不上,指着五福半晌,咬牙切齿道:“狗崽子,你等咱家伤好了打你巴掌。”
五福并不惧,反一跃坐到炕边,关心道:“太后赏了公公四十大板,五殿下赏了公公五十鞭子,六殿下还送了公公十鞭子。后来听说皇后娘娘也赏了公公?哎,公公这每日忙着领赏,还有空打我巴掌吗?”
他看随喜气的打哆嗦,终于觉着替猫儿报了仇,方满意的去了。
配殿里,李巾眉还在为买卖的事情发愁。
三百六十行,她是观察了十几年,才慧眼识英,发现了妆粉这条路。不久之前妆品的寄卖路子,也证明她发现商机的眼光极好。现下断了买卖,两家寄卖铺子的掌柜都日日催她供货。
能赚大钱的买卖,没有理由中断啊。伤什么不能伤银子啊!
她为秋兰出主意:“胡姑姑这般颓废怎么成?春天来了,动物们都忙活开了,你得拉着她出去逛园子,看花看树,得让她感受到生命的活力啊!”
秋兰叹了口气:“你当姑姑不想出去?平日她没醉的时候,便是靠在窗畔往外望。可姑姑如今在这里,就是被软禁的。轻易连院里都不能去,更遑论是外间园子。”
白才人听得着急,不由现出原形:“提着板砖闯出去啊,谁敢阻拦就给他开瓢。她那般泼辣的人,又有平叛的功劳在身,哪里会被几个小侍卫拦住?”
秋兰又叹了口气:“我也搞不懂。姑姑在废殿时,怵过谁?向谁服过软?可到了这重晔宫,却成了这般模样。”
李巾眉一拍大腿:“走,今儿本正妃就仗着身份,带你等逛一回园子。”
她向秋兰和春杏吩咐:“去,不管她醉没醉,抱也罢,背也罢,给本小姐弄出来。”
秋兰面上一喜,同春杏两个忙忙奔去里间,不多时,秋兰便将醉蒙蒙的猫儿背了出来,春杏在身后扶着猫儿,恐防她歪滑下来。
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到了院门边,果不其然被侍卫拦停:“没有殿下之令,胡姑娘不得轻易外出。”
李巾眉拿出老办法:“你敢拦本姑娘?我让我阿爹革你职。”
沉默。没有得来应答。
“本姑娘可是未来王妃。”
沉默。
李巾眉一叉腰,退回两步,看着白才人:“你上。”
白才人赶鸭子上架:“我……本宫是五殿下的……母妃……”
同样沉默。
李巾眉一把卷起衣袖:“本姑娘今儿不姓这个邪!”
此时已有太监、宫娥们跑出来看热闹。李巾眉一个转身,从一旁太监的手中抢过一把浮尘,甩着浮尘威风凛凛打了一套拳。
待最后奉上一个漂亮的收势,她方气喘吁吁道:“起开,否则今儿本王妃拆了你这皇zǐ_gōng殿。”
正值争执间,外间起了一阵脚步声。
萧定晔一身银甲从外回来,看着眼前乱象,蹙眉道:“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