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说到此处,微微一顿。贵妃不由的探出脑袋,等着她继续说。
她立时背转过身,借着披风的掩护,极快用口红在面上画了两条竖线。
再一个转身间,她双眼被口红中曾添加过的酒液残留刺激的淌出两行眼泪,混合着方才所画的口红,在晦暗的清晨中看起来,仿佛眼中淌下了两行血泪。
她将声音夹的又尖又细,模仿着奶婴的声音,拉着哭腔喊着:“母妃……我好痛……”
贵妃大惊,连连退后几步,一个趔趄瘫倒在地上,抬手指着猫儿,凄厉喊道:“你……你装神弄鬼……”
猫儿此时方坐去宫道上的小石凳,将宫道让了出来,嘴上却不停歇:
“我是个睚眦必报之人,小女婴的哭声吵的我难入睡,我便托我那阎罗王阿哥将女婴的魂魄打散。
可女婴的怨气甚重,三魂六魄中,还有几魄徘徊在阳世间,打算附着在她母妃身上,体验一回母女重聚的天伦之乐。”
贵妃面色惨白,颤抖着道:“你胡说八道,本宫不怕你……”
猫儿却不答她话,只往虚空里侧着耳朵半晌,蹙眉道:“你的母妃是哪位,我懒得为你打听。你多寻上一寻,最多到今夜便能寻见。”
她此时方抬眼看向贵妃,缓缓道:“娘娘,妹妹未曾成亲生子,不知这世间是否有母女连心这回事。娘娘说,那小女婴的魂魄,能在今夜寻见她母妃吗?”
在晨曦向人世间撒下第一缕光线时,宫道里再次恢复了宁静。猫儿望着仓皇离去的贵妃一行,冷冷同明珠道:“你今儿夜里该做些什么,心里可明白?”
明珠深深叹了口气,低声问道:“如若我哪日得罪了姑姑,姑姑可会让我多活两日,到最后再算总账?”
猫儿转头看她:“你怕是不知道,从你潜伏到我身边的第一日,你就得罪了我。我死之前,定要看你先掉了脑袋,才愿意合上眼。”
*——*——*
日暮之后,宫灯点点。
废殿门外松柏树上隐藏着的暗卫王五,扎着一身松针,带着明珠的消息跃向了重晔宫。
书房里灯烛亮起,萧定晔换下白日里的外裳,正打算卸下伪装,穿上黑衣,投入到新一夜的谋划中。
听闻王五所报消息,他忖了一忖,唇角微勾:“那夜看见她的情形,我只当她被折腾的从了命数。她现下起了斗志,反倒是好事。便去送贵妃一个大礼吧,让她知道,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不惜与害女凶手同流合污,该是什么下场。”
随喜听闻,小心提醒道:“贵妃若被惊吓过度,今后不好探听消息,却有些得不偿失。”
萧定晔冷哼一声:
“她当着父皇的宠妃,行着妨害父皇之事,甘愿当三哥的一条狗,却只不过是三哥随时可弃的棋子而已。她所知道的,本王已知。她不知道的,也没必要让她再知道。
动手吧,也让宫里人再清楚一回,本王看中的神婆,不是谁都动的了的。”
这个夜里,猫儿睡的晚。
外间的梆子声响了三声,配殿门被推开,一股极淡的妆粉香气过后,黑衣明珠窜了进来。
猫儿忙忙支起了身子,问道:“怎样?”
明珠“扑哧”笑了一声,忙忙捂嘴忍住了笑,神采飞扬道:“贵妃吓的尿了裤子。”
猫儿冷哼一声:“就这般放过她,算是我大发慈悲。”
明珠忙忙摇头:
“不止让她尿裤子。
五殿下说,要连续惊扰十几天,不把她吓疯不算完。
五殿下说,要让宫里人都瞧瞧,他选中的神婆,那真真是阎王爷的妹子,有阿哥护着的。
五殿下说,得持续把姑姑的派头烘托起来,让姑姑今后在宫里横着走。
五殿下说……”
猫儿一把捂住她嘴,嫌弃道:“我瞧着你被他迷了眼,勾了魂。”
明珠此时却一阵胆寒,忙忙摇头:
“五殿下当主子是个好主子,当汉子可有些吓人。
前两年,淑妃身边的莫愁姑姑一心迷恋五殿下,想调去重晔宫近身侍候。五殿下将她绑在树身子上,招了蜂子咬她,险些要了莫愁的命。自此她不敢打殿下的主意。”
猫儿无心去了解这些陈年往事。
她打了个哈欠,躺去了炕上,喃喃道:“他虽帮我报仇,可出发点不是为了帮我,这个人情我不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