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香气隐隐从配殿散发出来,急的院里的大黑不停转圈。
明珠眯着眼睛从窗户缝望出去,自言自语叱了一声“真烦”,转头继续看着炉上汤锅。
待汤沸了一回,她再往汤里倒进鲍鱼、墨鱼,和着鸡汤及人参等药材一起炖。
等所有配料下锅,她净过手,取过湿帕子为猫儿擦拭了头脸,方道:“汤药才煎出来,姑姑先喝过药,再喝汤。”
她摸了摸一刻钟前煎好的汤药,将药碗端到炕沿上,转身又端了一小碗金丝蜜枣过来,满脸谄笑道:
“这是番邦tè gong蜜枣,比大晏的做法好吃了不止一点点。去岁番邦气候反常,枣子熟的少,进贡的蜜枣不多。送到后宫里,除了太后、皇后两位娘娘,也就五殿下得了些,全送来给姑姑伴药吃。”
猫儿沉默着饮尽汤药,僵持了须臾,便抓了两颗枣塞进口中猛嚼几下,待口中苦味尽去,只留下清甜,她方支起身子靠在墙上,冷冷问道:“你留在这里,你主子是如何交代的?”
明珠便低下了脑袋,讪讪道:“主子说,万事配合姑姑,听姑姑的命令,将姑姑当成主子,全力保证姑姑的安全。”
猫儿点头,续问道:“你可会武?”
明珠精神一振,决计要改善自己在猫儿心目中的印象,以笤帚当长qiāng,虎虎生风施展了一套qiāng法,最后来了个精彩的收势,拍着胸口道:“我十八种兵器多少都会使,再不会让姑姑被人掳走。”
猫儿立时往门外一指:“去杀一回贵妃。”
明珠一个趔趄,丢开笤帚,苦着脸道:“昨儿夜里,主子生怕你冲动坏了事,专程叮嘱我,要全力劝阻你去贵妃殿里将她开瓢。姑姑不懂政局,争权夺利中,没有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脚之事,都是看谁笑到最后,只能事后算总账。”
猫儿只冷冷一笑,躺去炕上再不多言。待肉汤沸腾着溢出了瓷罐,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怕我就是那个枯在半途的倒霉鬼。那时死都死了,便是算了总账我又哪里能知道。死不瞑目说的就是我。”
此时外间大黑的叫闹声越来越大,招惹的早起的五福也跑过来拍着门,惊喜道:“姑姑,你躲在里面吃什么?”
明珠立刻一动不动,可炉上的汤水还在咕嘟咕嘟冒着白气,将肉汤的香气不停歇的送出去。
明珠被五福的拍门声引得心急火燎,左右一打量,立刻忍着烫端起炉上瓦罐,用脚尖蹭开破柜门,将瓦罐藏进柜子里,这才呲牙咧嘴的收回被烫红的手,窜去门边一把拉开房门,低声叱道:“拍什么?你是催命小鬼?”
五福立刻严肃的摇摇头:“催命小鬼是黑白无常,你跟着姑姑这般久,竟然连地府里各路鬼君的法力都不知道。我看你的路子也没多广嘛!”
明珠一巴掌拍在五福头顶:“小鬼头,你活腻了。”
她将将说出狠话,大黑立刻扑上来,扒拉着门框冲她叫嚷。
五福趁机推开房门,同大黑两个一股脑挤进去,一边往房中四处打量,一边翕动着鼻子流着口水:“好香啊……”
明珠着急的转头看向猫儿,指望猫儿能认清两人是同一战壕的搭档,能出言帮她解围。
然而猫儿只躺在炕上,半分要阻拦的意思都没有。
被她看的久了,猫儿便懒懒道:“你路子广……”什么事情能难倒一个路子广的人?
明珠立刻拿了笤帚,欲使出她的十八般武艺,却又不愿在五福面前暴露自己,只得绕开大黑,一把拉过五福,悄声道:
“宫里忌荤腥,姑姑的身子弱,没有荤腥滋补,什么时候才能好利索?你现在有了吴公公当爹,竟然忘恩负义,再也不顾姑姑的死活?”
五福被一个大罪压在了头上,立刻瘪了嘴,着急明志:“我哪里有不顾姑姑死活?”
他麻利的牵着大黑要往门外去,一条腿迈出了门槛,方转回头,可怜兮兮道:“吃剩的骨头,能不能留给大黑?”
明珠一个扬手,五福立刻跳出门槛,啪的紧掩上门,将笤帚挡在了屋里。
用过早饭,明珠为猫儿的伤口涂过药油,方道:“我不能暴露身份,还是去正殿做妆粉。姑姑好好养伤,旁人若来打扰你,我想法子帮姑姑拒绝。”
猫儿躺在炕上补了一回眠,扬声将五福喊了过来,指一指她吃剩的半碗蜜枣。
五福眼睛一亮,立刻端在手中,跳去炕沿上坐了,一边小口小口的吃着蜜枣,先起了个话题:“姑姑,我阿爹,就是吴公公,想让我问姑姑一件事。”
猫儿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五福将口中的那颗蜜枣啃尽,先做了一回铺垫:“我阿爹求我的时候,我觉着是为难姑姑,已经先拒绝了一回。可我阿爹,那么大的人,哭起鼻子来,竟比我还厉害……”
猫儿点点头。吴公公哭嚎时,确然是泪水长流,十分的哀伤。
五福继续道:“可我阿爹说,此事于姑姑也有好处,办成了,姑姑能得二百五十两银子。我觉着阿爹这银子出的对,故而帮着阿爹传一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