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妃紧了紧披风,看着猫儿的神色,打探道:“你同姐姐说说,你掉进水里,在御书房躺了五日,皇上到底对你是个什么打算?”
猫儿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最后有些郁郁道:“过两日就要去御书房上值……”
吴妃奇道:“皇上这是个什么打算?”
猫儿摇摇头。
吴妃帮着想了半晌,忽的一拍大腿:“只怕是皇上想同你多多相处,才将你放在御书房。如若放进后宫,便是你再受宠,也不能越过皇后的份例去,倒是让皇上和你鸳鸯两隔,不能亲亲热热在一处。”
猫儿好奇道:“你觉着是这样吗?”
吴妃保证道:“绝对没错,旁的妃嫔只怕也咂摸出味道来。你瞧着吧,等你将养好身子再出去,还有哪个敢轻易打杀你。”
猫儿一笑。皇帝果然是皇帝,不出招则已,一出招却是一石两鸟,迷惑外人十分有用。
等泰王那边收到风,只怕也会这般认为。那时,他们想让她在皇上面前做什么,终极目的就能露出来了。
她终于喜笑颜开,吴妃却反而有了一丝忧虑,她道:“便是皇上宠你,也要事事留神,千万不可恃宠而骄。让皇上将心思放在你身上,三两日不难,难得是如何长久的得宠。在御膳房上值时,凡事留心着些。多听、多看、少说话。”
这是真真的肺腑之言。猫儿有些感动。
她这个不愿进后宫的人,反倒有了日日往皇帝面前晃悠的机会。而那些一心痴恋着皇帝的人,却十几年如一日的守着活寡。
她唤了明珠取来双色眼影,向吴妃展示着用法,道:“娘娘拿去用着玩,也不是什么贵重之物。”
长日漫漫,拘在宫里的这些妃嫔,青春凋谢的更快一些。她能做的,也只是帮着妃嫔们,让青春的脚步慢下来。
这个夜里,井里又爬出了人。
大黑没在院里,外间没有任何动静。
暗夜里,房中存留的汤药味中混合了淡淡铁锈味,有一只大手抚在胡猫儿的面上,猫儿立时惊醒,耳畔有人悄悄道:“别怕,我试试,你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他的声音里带着莫名的情绪,猫儿的心一跳,略略往炕里移了移。
萧定晔就着那点炕沿捂了捂手,轻声道:“热乎的,我就放心了。”
她这回是真的险些死过去,事后颇有些后怕。
再次看见熟悉面孔,心中多多少少起了些欢喜。
她坐起身,看着暗夜中的黑影,含笑不说话。半晌方想起了什么,声音中带着半丝儿惭愧,悄声道:“坠子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遗落进了金水河……”
他在她身畔坐了良久,久到她以为他又是来蹭热炕的,他方道:“父皇将坠子还给了我。”
“哦……”她放了心,继而倒抽一口气:“皇上,发现你和我相熟了?”
暗夜中,少女的身子因吃惊而在他眼前晃悠,他甚至能想象出她此时一定是睁大了双眼、半张了嘴,略略显出几分痴呆相。
这位姑娘什么都好,就是喜怒皆形于色,除非她刻意伪装,否则分分钟让人看透心里事。
他并不接话,却转了话题:“听说,等此事了了,你向父皇求了要出宫?”
她倏地意识到,他是要利用她的。他从最开始就制止过她逃宫。
她立刻开始伪装,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道:“皇上问我,同他合作,我求什么。我原本想求解药,但听你说皇帝不会为了我花费那般大的精力和银钱。我总得找个让皇上相信我的借口吧?我就说求出宫啊。”
“借口?”他摆明不信她的胡诌:“你那般爱银子,为何不说让父皇赏赐你银子?”
她立刻拿他的话来搪塞他:“是殿下说过,皇上是个小气人。他怎会给我银子?!”
他的手慢慢抚上她的颈子,声音中带了些狠厉:“轻易要出宫,你是痴心妄想!”
她原本大难不死再见他的亲切心情,立时被他败了个干净。
她一把推开他,冷冷道:“我的性命轻贱如蝼蚁,揉圆捏扁,自然都由你们皇家人的愿。”
他心下一阵烦躁,不知为何竟这般易怒。
待外间传来几声啾啾鸟叫,他方道:“我同父皇说,我喜欢你,但还未向你表露心意。日后在御书房遇上,你莫做出全然不知情的神色便好。”
她冷哼一声:“不能全然不知,那该如何做?解开衣裳做欢迎之势?皇子说如何做,奴婢定然遵命。”
他给她噎的轻咳几声,心中恼怒更甚,咬牙切齿道:“胡猫儿,你莫忘记你的身份!”
她立刻出溜下了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叩三个响头,冷冷道:“奴婢见过殿下,奴婢恭送殿下。”
“你!”他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一把拉开配殿门,怒气冲冲而去。
她在原地静跪半晌,起身拍打了膝上浮土,前去顶了门,重新上了炕。
外间寒风如催命的黑白无常,一声厉过一声。
她喃喃道:“皇帝和皇子果然是一家,我这颗棋子又算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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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两更。六千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