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公公还被架在半道上时,猫儿已被宫娥扶着换衣,为入殓做准备。
然而礼部戴大人终究离开了几年,他的核心人脉早已被分流,余下的这几位低阶妃嫔,于“礼仪”一事上见识有限,对于办理丧事的细枝末节上十分迷糊。
灯影晃动,其中一位妃子瞧着猫儿的脸色,嘀咕道:“怎地她死都死了,还面如桃花?”
谨慎起见,她专程问了宫女:“你方才换衣裳碰到她,她身子凉了没?”
这宫娥这两日却有些风寒发烧,自己手烫,摸什么都是凉的。此刻慌忙点头:“凉的,拔凉拔凉。”
那妃嫔听罢,同旁的姐妹商量:“是先入殓,还是先配阴婚?”
几位妃嫔在娘家时,都是娇小姐,没主持过红白喜事,就此事简短的进行了一番小争执,瞧见角落里同样被堵了嘴的李巾眉在挣扎呜咽,其模样大有贡献意见之意。
一位妃嫔过去取下她口中布,努努下巴:“你说。”
李巾眉要考虑的却是猫儿的仪容问题:“口红,先画了她嘴……”布团重新塞进口中,无视她的建议。
妃嫔再瞧见明珠也是一副着急模样,又取了她口中布:“你说。”
明珠着急道:“姑姑她没有……”嘴重新被堵住,“没有死”三个字没来及说全。
妃嫔见从这几人口中得不到有用建议,又踱了回去。
正巧早先派出去的丫头和太监架着吴公公而来,几位娘娘一合计,那就先配阴婚吧。
一位妃嫔是个软心肠,看着炕上的猫儿栩栩如生,再转头看着吴公公的倒霉样,不由叹了口气:“若不是听闻她活着时中意吴公公,谁又愿意为她配这样的姻缘,真真是埋汰人。”
她的手往吴公公面上一指:“待你日后百年了,下去要好好对待胡姑娘,她怎么说,怎么说……”从袖袋里摸出一管子口红:“怎么说当年也为本宫化过桃花妆,引得皇上瞧过一眼。”
说到口红,几位妃嫔不免打起了小算盘,重又过去将李巾眉口中布取出,问道:“李姑娘,你可知胡姑姑卖剩下的口红、粉底在何处?”
李巾眉愤愤于她不能亲手主持合作伙伴的丧事,只冷哼了一声,便转过头,不发一言。
妃嫔将她嘴塞住,眼珠子转了几转,站到了五福边上:“你说说。”
五福人小不会撒谎,虽然并不支吾出声,可目光却不由往几个木箱望去。
一瞬间,猫儿的遗物被几名妃子分瓜。
几名妃嫔并不白拿,取了纸钱当着猫儿的面烧了一大坨灰烬,口中低低碎语:“知道你爱银子,你要的全拿走……”
后宫里为奴才办丧事,历朝历代也未出现过。
为了不惊动后宫和前朝,哀乐是没有的。
配阴婚的喜乐更是没有。
一位妃嫔声音清甜,当年入宫,曾以一首小调而短暂获宠,此时被众妃嫔推举出来,唱一首小曲,促成配阴婚的大事。
妃子自然不在乎这一首小曲,她是有仪式感的人。
既然戴大人捎话进来,让她协助将这场事办的妥妥帖帖,她自然有她的章程。
她盈盈踱去吴公公身边,取了剪子解开他身上的麻绳,含笑问他:“给胡姑姑当汉子,从此与她阴阳两隔,鸳鸯分飞,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