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如血。
废殿院门大开,几位房客站在门外,就着初升的日头,欣赏着猫儿熬了一夜的革命成果,交头接耳道:“这画的什么玩意?哪里能招来阎罗王?”
画纸上,数朵一模一样的五彩花样排的规整,瞧不出任何奇异处。
白才人同五福道:“你是童子,眼睛干净,你能不能瞧出阎罗王?”
五福立刻道:“我阿娘说我火焰高,任何小鬼都近不了我身……”
三人正细心研究着,身后又来了人,加入了研究的队列。
随喜瞧了两眼,问道:“胡姑姑人呢?有要事寻她。”
五福忙忙窜进配殿,推了推补眠的猫儿,小声道:“姑姑,五殿下的人……”
猫儿睡的迷糊,一巴掌拍过去,嘟囔道:“莫吵人……仔细我阿哥捉你下去!”
随喜在院里等的着急,扬声唤道:“胡姑姑,莫耽搁正事。”
猫儿略略恢复了些神识,顺着窗户瞧见檐下的随喜,立时将昨夜裁纸用的菜刀架在颈子上,直直嚎了一嗓子:“再敢掳我挨箭,姑奶奶砍死自己!”
随喜透过窗户见她手握菜刀不似作伪,不敢贸然出手掳她,只一跺脚,又匆匆出了废殿门。
他到底心有不甘,揭了院门上的画纸,向主子复命去了。
重晔宫,铁锈味大盛。
日头打在院里的大型铁器上,显得尤为醒目。
然而在一旁侍候的宫娥看来,怎样的铁器都没有自家主子的胸膛醒目,且勾魂。
萧定晔手中的一块铁器已打磨到亮光闪闪,他半眯起一只眼睛,专心打量手上小块零件同地上大型兵器的匹配程度。
待院中传来随喜一个人的脚步声,他眉头一蹙:“她人呢?”
随喜叹了口气:“她昨日被吓怕了,奴才刚一进废殿,她就拿着菜刀要自刎。奴才不敢强来……”
他将手上的画递过去:“这是废殿院门上挂着的。据闻,胡猫儿画了一整夜,像是要拿来镇宅。”
萧定晔乜斜了一眼,蹙了眉。
什么幺蛾子?
他放下手上铁器,只往一旁候着的宫娥处一瞟,两位宫娥便乖巧上前,一位奉上湿帕子,一位撑开衣袍。
他擦过手脸,穿上外袍,从随喜手中接过那莫名其妙的画纸,将将想仔细瞧上一瞧,那画纸中陡然窜出一只獠牙恶鬼,直扑他面门。
事情来的太快,只有眨眼的功夫。
他险些惊叫出声,一把甩开那画纸,整整退了一步,怔怔站了半晌,方才收回神识。
他再瞧瞧几位下人的神色,吃惊道:“你们方才……没瞧见什么?”
没有人点头。
他立时向宫娥一挥手,待宫娥避了开去,他方指着画纸对随喜道:“你来瞧瞧,看有何物飞出来。”
随喜举着画各个角度瞧过,为难的一摇头:“什么都没有,奴才连个蚊子腿都没瞧见。”
没有?
有蹊跷,绝对有蹊跷。
他一咬牙,重新接过那画,再细细去看。
这回,莫说鬼怪,果然连个蚊子腿都瞧不见。
他眉头紧蹙,心中一时有些疑惑。
那胡猫儿,莫非果然有招鬼的手段?
***
马蹄哒哒,连带着车轮细微的吱呀声,将胡猫儿的睡意赶的一丝儿不剩。
再一次被人从废殿里掳走,动作时如此之快,猫儿没有来得及将菜刀架上颈子。
之后她便连同她的铜锤,一起塞进了萧定晔的马车里。
她手中死死捏着铜锤,考虑着一铜锤将萧定晔敲死,接着跳车而逃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