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宓一口老血快吐出来了,在那一瞬间她似乎看见阿嬤在河边向她招手,「什么时候的事?」她们平常上下学都是结伴在一起的,这个进度到底是什么时候赶出来的?
小窕的肩膀被晃得好痛,她一脸无辜,「上个礼拜五,你不是说你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让我先回去吗?后来说你抢到了禹蚩辞喝过的矿泉水瓶……」
她看着钟宓从小学一路追她的王子,到现在都还坚忍不拔地坚持着,要是哪天对方能接受她的心意就好了。
钟宓沉痛地放开好友的肩,「姚小窕,你别把我讲得跟痴汉一样,我这叫痴情。」
小窕点头如捣蒜,从怀里掏出一直揣着的手帕:「我当然懂!你看,当时廓洛给我的手帕,他最后留给我用这个把身体擦乾净,我也偷留着捨不得还他。」
以前她不懂钟宓的心情,还背地里觉得她的行径有些猥琐,但现在她懂了。
钟宓崩溃,在她痴情苦恋、明争暗夺她的男神时,她最好的好朋友,一直以来被家人保护过头,看起来纯洁无瑕的姚小窕,居然!已经拋下自己,打开新世界的另一扇大门了?
她闭上眼睛,强忍泪水,「……会痛吗?第一次。」
「我我我我吗?」姚小窕既羞赧又得意(在钟宓眼里是如此)地低下头,绞着帕子,「我不疼,但那个人应该很痛……」
钟宓捂住脸,仰起头,眼泪从指间潸然滚落,没听见小窕最后说的那句:「说不定断掉了。」
小窕看好朋友哭了,顿时慌了手脚。她想将手帕递上去,却又捨不得,正在那里一前一后地犹豫着,钟宓突然「啊!」抽咽着站起身来。
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要去把蚩辞喝完的果汁瓶捡回来才行。」她边说边掏出手机。
姚小窕在她后面窥了一眼,不,那铁定不是什么追踪定位的画面。她用力摇摇头,从蒸饭箱里拿出热腾腾的便当,放到自己座位上。
钟宓跟个忍者似的一溜烟不见了,想也知道她朝隔壁大楼飞奔而去——他们高中男女分班,班级分边佔据两栋大楼,每一楼层中间都有天桥相连,被学生取名为「奈何桥」。
这几天,她为了调查廓洛的资料,总算鼓起勇气度过了那座桥,但却迟迟没和心仪对象遇上一面。听说他只要一下课便会不见人影,小窕几乎找遍所有地方了。
她边掀开便当盒的盖子,边掐指数着:保健室、中庭、花园、操场、运动馆、社团办公室……只剩男厕还没一一检查过了。
徐廓洛是她第一个喜欢上的男孩子。
高高酷酷帅帅冷冷的,还很温柔。
她上个礼拜五第一次一个人回家,突发奇想想坐捷运去探险,结果遇上了变态。
她害怕地逃了出来,对方居然尾随她出站,还突然脱下裤子。
小窕吓得摔了一交,哆哆嗦嗦地正要从书包里掏出辣椒喷雾器时,那个本来可以和其他人一样视若无睹的男孩子,却衝了出来,挡在她面前,一脚踹中那色狼的跨下。
替她解围不说,将那个坏人扭送警局后,甚至还陪小窕坐捷运。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咬着嘴唇不敢哭出来,徐廓洛一语不发,挡在她的座位前站着。到站时,她结结巴巴地低头道谢:「到这这这这里就好,谢谢谢……」
他看了她一眼,刷了卡,出站。
小窕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才会意过来,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她整路都在偷看他,虽然同校,但她从来没和男生讲过话——啊不对不对,唯一的一次,是禹蚩辞在上学期快结束时,有天突然踹开她们班的门,问她「钟宓呢?」除此之外,她没和其他男生打过交道。
姚小窕在路口前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把从十分鐘前就在心里反覆练习的话给说出口:「到这这这这里就好,谢谢谢谢你。」她低着头不敢看他。
啪。有些许的重量落在她头上,小窕吓了一跳,原来是他的手。
他又接连笨拙地拍了拍她的头顶,简直像在摸狗狗猫猫似的,「这种事第一次遇上了,谁都会紧张的。」
姚小窕抬起头,心跳得好快。
少年的脸被口罩遮着,看不出来脸上是什么表情,但那低沉的声音,却是让人心头一紧的温柔。
她从来不晓得恋爱为何物,但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