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金大庆几乎是眼睁睁看着韩诺冬栽下楼的,等到脚到了跟前时,人已经摔下去了,金大庆只觉两眼发黑,连滚带爬地急奔下楼,慌里慌张去扶人,翻过来一看,人是满脑门子的血,更慌了,忽然想到现在他可是绑票,这人要死了可真就成了撕票的了,完了,到时候更说不清楚了!
“小兄弟,你不能这么害我啊!”
金大庆抱着人就要往外跑,这荒郊野岭也没个车,幸好带了电话,把人放到路旁去挂急救,话都说不利索了,哆哆嗦嗦就觉得自己也活不长了,此刻也想不到钱的事,只想命的事,懊悔痛恶得只能抓头发。
挂了电话又反应过来了,这孩子可是老韩的独苗啊,要死了,他也完了!不,就算这孩子不死要是残了,他也完了!思来想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跑路吧,反正人搁在道口,救护车来了就能看见,能活是他的命,死了也赖不着他老金!
金大庆这么一想,就直接往相反方向狂奔而去,过了这条大路,应该有个公共汽车站,他可以坐长途直接到市内火车站,不管怎么样,他得先回家见老父亲一眼!
那头韩柏辛还在揪着眉心发愁,一抬眼看见朱宴从房间出来了,这是几天以来她第一次走出卧室,人瘦了一大圈,东倒西歪,好像随时能倒。
“哎,你怎么不披件衣服就出来了。”
朱宴脸色惨白,脸上还挂着泪痕,抓着韩柏辛的手说:“我梦见……我梦见诺冬死了……你是不是把他打死了?”
韩柏辛知道她是做梦魇着了,还不完全清醒,便揽她入怀,像哄孩子一样哄她:“你做梦了,别想了,没人会死,”
话音刚落,电话响了,竟是他前妻!韩柏辛警觉接起电话,对面上来就是一阵呼天抢地的鬼叫,吓了他一跳——“韩柏辛!儿子就是在你那出的事!你赔我儿子!”
韩柏辛心一沉,忽然想不会是自己判断错误,这人真是被绑了又被撕票了?他忽然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声音倒是异常冷静:“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那头把话说得断断续续,没说完就匆匆挂了,朱宴听了个半截,抓着韩柏辛的衣领问:“怎么了?他是不是出事了?快说啊!”
最后一句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兽叫声,脸也扭曲了,像个疯子张牙舞爪,韩柏辛看着她,几乎不敢相信他的妻子竟能至这般疯癫的状态,同时又有种难堪的挫败感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
韩诺冬命大,那块建筑地四周还有防护栏围着,他掉下去的时候没直接拍在地上,楼层不高,也摔不死,但也摔得四分五裂了——肋骨断了三根,脑部轻微震荡,右胳膊肱骨骨折,腰椎粉碎性骨折……手术十几个小时才结束,人要在icu病房观察四十八小时。
韩柏辛和朱宴赶到的时候,韩诺冬的生母和继父已经在里面候了多时,四个人尴尬点头算是打了个照面,一起都去看床上包扎得只剩下眼睛和嘴的韩诺冬,人打了石膏,满身插管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
“别的都还能恢复,就是这个腰椎接骨可能会影响到腿部神经,大夫说人将来就是好了可能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韩诺冬的继父小声跟韩柏辛说病情,而韩诺冬的生母则指着韩柏辛就骂:“是不是就你工地上的盲流把孩子弄成这样……要不他怎么能浑身是伤躺在施工地附近?你说是不是!”
护士进来嫌声音大,大家便都来到走廊上,韩柏辛才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韩诺冬的继父马上打电话报警:“哎呦,这怎么了得!怎么也得把这个老金给抓回来啊!他就算不坐牢,也得赔偿医药费的呀!”
韩诺冬生母又嚷嚷:“韩柏辛,你就差那点钱啊,早点打发小鬼是不是没这么些事?哎呀,你可真会惹祸上身啊!”
“我以为是韩诺冬自己搞的鬼……”韩柏辛抚额,此刻恨不得回到几个小时前,哦不,甚至要回到几天前,他早把钱借给老金就好了!
“孩子能搞什么鬼?还不是那些民工穷凶极恶了!现在的人哦,别说十几万,几千块就杀死人啊,你没看天天新闻怎么报!绑架勒索你早点报警啊,东东肯定是想逃跑才摔成这样……”韩诺冬生母一脸埋怨,又气又心疼,韩柏辛听见“摔”字,眼皮猛地跳了一下,蹙眉顿住像是想到什么,又摆摆手说:“好了好了,你们都先回去吧,闹这么大声,等会护士又要说了。这里有我和小朱先看着,不行你们明天再来!”
朱宴一直在旁边不语,等人都走了重返韩诺冬床边,韩柏辛才叹了口气对她说:“你想哭就哭吧。”
朱宴绷不住了,捂着嘴掉眼泪,倒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天色逐渐暗的时候,韩诺冬醒了,护士进来量了体温,又给换了吊针,看人状态稳定就出去了。
半晌,屋里没人说话,韩柏辛站起来对朱宴说:“我去问问大夫病情,顺便去买点吃的,你想吃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