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咱顾家真有什么宝贝?”顾青舟不可置信。虽说顾家是书画世家,吃穿不愁,但他小时候浪几张纸都要被追在屁股后面打,现在说他家有至宝,这真不是在逗他?
“非但是至宝,还不是一般的至宝。画道起源于画龙点睛这个典故,我不用再细说吧?张僧繇身为画祖,他作画后的点睛笔去了哪儿呢?你可曾听人提及?”
顾青舟心跳加剧,寻常画师随身的文房四宝,蕴养多年也能提升品级。画君和画尊所用的东西,更是能在心蕴养一生后成为至宝。那么画祖用的笔,作为画道一切的开端,当然非同寻常。
“爹,你不会是想说,我顾家的至宝是那支点睛笔吧?”顾青舟忍不住怀疑,他爹不但被人打伤,还被人打傻了。
“儿子,我知道你不信。这话往外面传,谁也不会信!偏偏我那仇敌,对我了解颇深,知道我不会胡言乱语,所以我才担心他信了。最近顾家遭了贼,虽没丢什么东西,但同一时间,接二连三发生太多事情,让我不得不产生这些联想。”顾山楼叹气道。
他取出一本书,递给顾青舟道:“关于那支点睛笔,其实并非完全没有行踪可寻。《大唐奇事》里就记载着一个关于五色神笔的故事。”
顾青舟打开古籍,其中有一页被夹了书签,正是《廉广》篇。
顾山楼对这个故事太过熟悉,闭着眼都能娓娓道来,“书中记载一个名叫廉广的人,在泰山采药遇上神人赠五色笔。此笔随意作画,画出任何东西都能变活,神人要其密藏。廉广一个普通人,却拿此笔三番两次作画,闯下祸事被下狱。又得神人启示,画一大鸟乘之逃走,神人将笔回,廉广从此不能作画。”
顾山楼一口气说完,虚喘一阵道:“书中提到的五色笔,便是当年张僧繇所用的五色点睛笔。廉广一个没有绘心的普通人,得了此笔便能召唤鬼兵百余,画龙呼风唤雨,拥有了斗图大陆强者才能拥有的实力。你说此物是否为至宝?是否让人动心?”
顾青舟不由呼吸一促道:“这五色点睛笔,就是我顾家的至宝吗?”
顾山楼点点头道:“我虽不知道那笔为何被我顾家所得。顾家人却代代守着这支五色点睛笔的秘密。顾家祖宗怕后代得到此至宝,不思进取,引来祸端,所以留有祖训:除非顾家有人成为画圣,不然不可让这支笔现世。”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个道理我懂。”顾青舟了理解道。可是顾家祖辈,大概没料到顾家人丁凋零,子孙这么不争气吧?
顾青舟下意识看向自己胸前的徽章,虽然成为画师,但不使用表情包时,他大概是画界水平最低的画师了。
顾山楼沉默一阵,让对方消化了他刚才那番话,再次开口道:“你受伤后,我一直很犹豫,用此物修补你的绘心,只要不让它现世,是否也不算违背祖训?毕竟我顾家人丁不旺,又遇上如此仇家。若再死守祖训,恐有灭门之祸。但我又怕……从你被摘绘心开始,就是一场针对我顾家的阴谋。”
顾青舟凝重道:“爹,不管是不是阴谋,这五色点睛笔的行踪,都不能泄漏。你就当顾家没有这件宝贝。至于我失去的绘心,我自己想办法!”
“咳咳——你一名画师,有什么办法?除非蔺盟主能找到幕后黑手,但就算抓住幕后黑手,你能保证,就能寻回你的绘心?”
“我……”
“好了!你爹不是一个善于决断的人,将选择权交给你,你去取五色点睛笔也好,当没有这件事也好。你不管作何决定我都支持。这件事也给我提了个醒。趁我还活着,现在就将这个秘密告诉你,也好让它传承下去,不至于断在我手上。儿子,你快附耳过来。”
顾山楼冲儿子招了招手。
顾青舟尽管不赞同自家爹垂头丧气想的太悲观,却依旧将耳朵凑上去,听父亲小而清晰的话语传入耳中。
“缠身村……”
等到顾山楼交代完,重新依靠在榻上软垫,虚弱咳喘道:“你记住了吗?”
顾青舟坚定点头,顾山楼这才放心躺在榻上养伤。
顾青舟为对方掖了掖被角道:“爹,你说了这些,将你打伤的仇家叫什么还没告诉我!儿子以后遇上他,也好留个心眼。”
顾山楼提到这个仇人,心有余悸道:“此人名叫——晋江。”
顾青舟坚决道:“我记下了!”
顾山楼颌首,表情凝重,喝了一口参汤压下咳意道:“这次叫你回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是关于你的亲事。”
“我的亲事?”顾青舟吓了一跳,太突然了,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他父亲这次交代了顾家的秘密,又提到他的亲事,像是随时会出事。事情已经紧迫到份上了吗?
顾青舟手指触碰胸前徽章,有表情包作为底牌,又有另一个身份叶墨凡可在关键时候金蝉脱壳。甚至快速获得名声,提升实力远比旁人容易。
“我还要在画院学习,不想这么早涉及婚事。”顾青舟抗拒道,若他事事依着父亲,对方没有牵挂,会不会走极端?
虽然理解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但他心中还是害怕。
顾山楼揉了揉昏沉的脑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没让你这么快与人成婚,而是告诉你,我顾家除了惹上风云府的食客。还惹上了一桩麻烦事,便是你的亲事!”
他仔细打量顾青舟,赞叹而伤感道:“都怪我将你生得太好,才惹来旁人的觊觎。”
“爹,这又是怎么回事?”顾青舟都被对方的态度搞糊涂了。
顾山楼长叹一声道:“曾有一个画坛世家,与我们祖上因为男女之事有了间隙,百年未曾往来。几天前却突然来信,想要重修旧好,商量小辈的婚事。至于怎么商议,爹也不知道,不过也就这两天,会有人来登门拜访。顾家现在的情况,我担心对方是否到了什么风声,是来乘火打劫的!”
顾青舟一瞬间就想到曾经遇见的那位冰冷刺骨的男子。问道:“是不是宫家?”
“你竟然听说过宫家?”顾山楼诧异道。
顾青舟点点头,从画师徽章里,取出暖玉在手中摩挲道:“几日前,我在画院见过宫家的人,对方出手大方,还赠了一块暖玉给我当见面礼。说我们不是外人。我就特意去问了师父。算算时间,是见面那次之后,父亲你才到信的。”
“怕是那次之前,宫家就有了想法吧?”顾山楼不傻,宫家人的举动,让他一瞬间联想到许多。他看着对方手中的暖玉道,“好东西,不过宫家人未过于强势,我还没答应,谁跟他不是外人?这次来提亲,恐怕来者不善呀。他家修炼无情画道,已将我顾家最有希望让点睛笔现世的天骄顾有枝,折损在他家手里,现在还想要祸害我儿子!”
顾青舟倒是不怕事,只要父亲是个明白人,他就不担心自己因为父母之命,成为无谓的牺牲品。
原本还一口回绝亲事,顾青舟这下却松口道:“该来的总要来,不妨听一听他们要怎么说亲,也好弄明白,宫家和风云府是否沆瀣一气。”
“多事之秋,难道真是我顾家的劫难?”顾山楼越发虚弱,身心俱疲道,“陶画尊风云府食客众多,不会为每一名食客出头,得罪了晋江,他顶多就是呼朋唤友来找我麻烦。不过得罪了宫家。那位坐镇宫家的女画尊,就没那么好打发了。宫家比风云府难缠。”
他找分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远处突然传来丝竹声。并不空灵悦耳,而是夹杂女子欢笑和男女的靡靡之音,顾山楼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厌恶道:“又开始了!”
“爹,这是怎么回事?”顾青舟只听了几声,脸上就泛起了红霞。声音是从隔壁宅子传过来的。不但有女子的浪荡,他还听到里面夹杂男子的媚叫,真是不堪!
“是晋江!”顾山楼咬牙切齿道,“他买下隔壁宅子,画了一幅《青楼楚馆百态像》,每日叫人带入宅中,施以点睛之技,将这条街搞的乌烟瘴气!”
说是整条街,其实这里只有两户大宅子,对方能影响到的,只有相邻的顾家。
顾山楼熟练的打开一幅画作,画的是夜幕遮天图。点睛激活后,隔壁声音被暂时屏蔽,不过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如纸。
“欺人太甚!”顾青舟骤然转身,就要往外走。对方这小人行径,分明是羞辱他们顾家,还想要让他爹没办法专心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