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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博彦跑到急诊室的时候,妇产科的医生正在给唐糖做检查,见他进来便问,她之前有晕倒过吗,
宋博彦摇头,没有,不过最近她总是头晕,本来想等今天手术结束后就去看陈医生。哪晓得,他凝视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女人,自责就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心脏。
看他一脸愧色,拳头攥得死紧,一旁的tony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太担心,很多孕妇早期都会有轻微的低血糖,我太太刚怀孕时也经常头晕。
宋博彦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勉强牵了牵嘴唇,轻轻颔首,眼睛却死死盯着替唐糖检查的joy,见她收起仪器,他立即健步上前,joy,我太太怎么样
初步诊断是孕期低血糖。不过安全起见,最好还是留院观察一晚。joy回答。
宋博彦刚想问她为什么还没醒,就看见唐糖阖上的睫毛微微动了下,他立刻冲过去,大手她冰冷的小脸,宝贝
唐糖困难地睁开眼睛,宋博彦紧张的面孔映入眼帘,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很快就被一双温热的手握住。
你刚刚在手术室晕倒了。宋博彦捉起她的手,送到唇边一吻,医生说可能是低血糖,需要留院观察。
唐糖闭上眼低低嗯了声,其实不需要宋博彦说明她也清楚自己发生的一切。早上,她进入手术室,刚准备打开病人的头骨,忽然眼前一黑,手上的电钻变成了模模糊糊重影,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她便栽了下去。可是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她能听到护士的惊呼,能感受到身体被抱起,能感觉到护士推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急救室,也能静下心来思考这熟悉的一切代表的意义。
是的,这一切于她而言太过熟悉。5年前她有过无数次这样的经历意识异常清楚,身体不受支配。她比谁都清楚这些代表的含义,更明白,当它再次到来时,带给她的是怎样的噩耗。
是她大意了,作为神经外科的医生,她竟然把之前的种种征兆当做孕期反应;也是她侥幸了,以为5年过去,撒旦已经遗忘了自己。
察觉到她手在轻颤,宋博彦用力握住她,别怕,我在这儿。
唐糖唇瓣抿得发白,喉头一片酸涩。他不会知道,此刻,自己最怕的就是他在这儿。
她被送到住院部,血检测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各项指标正常,b超也显示宝宝发育得很好,医生综合考虑后认为她晕倒的原因可能是劳累过度,吩咐她要注意休息。
知道她和宝宝都没事,宋博彦大大松了口气,然而对唐糖而言,这样的结果无疑是把心底那一点点仅存的希望鞭笞摧毁。
她缓缓闭起眼睛、不忍再看宋博彦劫后喜悦的表情,更不敢去想当他知道实情时痛苦的反应,放在被子下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香港医院有严格的探视制度,尽管是本院的医生,宋博彦也没法留在医院陪护过夜,临走前,他双手合住唐糖的手,柔声嘱咐:你好好睡一觉,明天我来接你出院。
唐糖轻轻嗯了声,你也是,好好休息。
十点半,等护士关掉病房的灯,唐糖才穿上鞋,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她乘电梯到了天台,倚靠着栏杆遥望这个城市繁华到极点的夜景。据说这个不夜城没有冬天,可今夜的风却格外的刺骨,那种冷好像融入了她的血脉,流遍至全身。
她捏着兜里的电话,手指因为太过用力泛出青白,很久很久后,她才拿出手机,翻到熟悉的号码,哥是我。
她甚少会叫他哥,所以一开口已让血浓于水的兄长感知她情绪的异常。
怎么了杨阳关切地问。
唐糖用力睁大眼睛,声音发紧,我的病复发了。
嘭,电话彼端传来杯子落地的碎裂响,杨阳颤抖的声音随即而至,你说什么
她深吸口气,极力以平缓的语气说道,我的脑瘤可能复发了。
胡扯,怎么可能。杨阳气恼地截断她的话,已经过了五年,之前检查都没事,怎么可能复发,一定是你搞错了。
我也希望是自己搞错了。唐糖咬住下唇,可你别忘了我是神经外科的医生,而且,我太熟悉那些症状了。
杨阳何尝不明白作为神经外科的专家,她的判断jj不离十,可仍然心存侥幸,检查结果没出来之前,一切都有可能。你别胡思乱想,我现在就给 pang打电话,明天我们就去安德森。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哥哥都会陪着你。
哥,我不怕,五年前我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复发的。唐糖仰起头,逼回眼泪,这事先不要告诉爸妈,能让他们少担心一天算一天吧。
面对她异于常人的平静,杨阳像被人揪住了心尖,撕扯得五脏六腑都在巨疼。他多么希望她像个普通人,对着她大哭一场,而不是像个泥人,敛起所有情绪,不肯对任何人泄露自己的脆弱。
唐糖。杨阳用手压着眼角的湿润,没事的,五年前咱们能打赢这场仗,五年后也能,你一定要有信心。
我知道,只是唐糖手覆上小腹,紧咬的唇瓣泛出温腻的血腥味。
尽管看不到她,杨阳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欲言又止,压抑的眼泪顷刻就涌了出来,傻丫头,你还年轻,孩子他用拳头堵住嘴,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