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坐在捐献箱的前面,看着手中的怀錶。拥有一对针盘的怀錶,右边的指针正滴答滴答的往前走。
「已经够了吧。」
小姐轻声的说着。
「好不容易才跟他约好的,结果又没办法实现。」
眼泪止不下来。
一直望着的天空也失去了红色,被蓝与黑的颜色所取代。
「我问你喔,阿基米德为什么死神得一直做这种事呢」
「。」
「光是与活着的人分开就已经那么痛苦了,而且大家都因为我的关系,永远都不能再见面了对吧我不想要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小姐抱起双腿,等待布偶的回答。
「的确再隐瞒下去并没有任何意义。」
阿基米德淡淡的说着。
「万物的终点如果是死的话,那么,死神解放的时刻就是生的瞬间。」
「生的瞬间」
「那就是爱上一个人吾是如此听得的。」
小姐恍然大悟般的压着自己的前。
爱
「所谓的爱,就是喜欢上一个人对不对」
「是的。」
「但是我明明那么喜欢那个人,为什么一切却没有结束呢」
死神的时间是永恆的。
口好痛。越是喜欢,别离时就越痛苦。
但是一切却没有结束。
「痛苦的事、讨厌的事情是很容易忘记的,相信悲伤也是能靠时间来抚平的吧。」
「忘记」
原来是这样啊。
没错只要忘掉了就好了。痛苦与悲伤的事情,只要全把它们忘了就行。
「这样就好了,反正我就要消失了。」
小姐闭上眼睛如此说着。
要是神不允许死神放弃自己的工作而消失,到时候只要忘了就好。只要把一切全都忘了就好。
忘了不辞劳苦照顾着我的姊姊。
忘了那一人孤独过夜的寂寞感觉。
还有忘了那个男孩。
我不想要再喜欢上任何人了。我要把它们全都忘光光。
世界消失了。思念也会消失。
忘了小千千。
忘了老闆娘给我的温暖。
忘了好吃的烤玉米。
还要忘了那个人那个总是温柔待我的人。
我真的辨得到吗我真的能够忘了他们吗
实在太痛苦了,我的眼泪直流,就是停不下来。
好想要去庙会哟。好想要跟他手牵着手,度过快乐的时间哦。
好想要活着和他一起度过更多更多的夏天哦。
「呜呜呜。」
小姐的眼泪,滴到了拿在手里的怀錶上。
太阳已经下山。没有时间了。一切就要结束。
「再见了。」
宏。
「嗨。」
宏的声音让小姐把头抬起来。她的眼眶浮现了泪珠。
「为什么」
宏保持笑容,装做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因为他知道在自己在心情低落的时候,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这个。不过,这时他担心就快死了的自己,能不能笑得自然一点。
「虽然晚了一点,但好像勉强还来得及。」
「我不要。」
小姐直榣头,帽上的铃铛发出了像是被龙卷风吹过的铃声。
「我不要这样,我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忘记你,好不容易才决定要忘记一切的。」
泪水不断地从小姐的眼里流出来。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温柔我明明已经不想要再因为喜欢上人而心痛了啊」
「小姐。」
一切都即将消失。
支撑宏至今的生命,现在已经重新回到小姐的身上。
至於小姐的心所创造的这个空间,也将留下宏而回归於虚无。
已经没有力气走到小姐身边的宏,最后想以站姿来迎接这一切。
「冗长的说教就交给阿基米德去做好了。」
宏深呼吸了一口气,但却不知是否真有吸进肺里。因为在这个世界里,宏的存在如同虚幻。
「虽然这样说有些残酷,但我希望你能别忘了我。」
「可是。」
「想救一个人的命,其实是件很普通的事情。所以,我认为就算是为了救人而打破规定,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所以。
「所以小姐你一点都没错。」
「可是,如果我不在了,大家就不会悲伤,会一直欢笑。果然夺去他人的幸福还是不对的。」
「没错,那你就更不应该消失了。」
宏笑了起来。
「因为,我最喜欢会为人们哭泣的不成器死神了。所以,无论小姐你是死神还是人类,我最爱的就是你这点。」
钤铃。
随着凉爽的铃声响起,小姐扑入宏的怀中。
「我不要这样为什么你要消失呢」
宏的魂魄已经开始还原。像是逐渐融入周边景色般,慢慢的消逝在宏的怀中,小姐像是个任的孩子般哭泣。
她的小手不断地捶打宏的膛。
「被留下来的人心里会有多苦我知道但为什么为什么大家却丢下我一个人离去呢」
「对不起。」
宏用他那徐徐透明的手小姐的头。
「我不要这样,你不是跟我约好要一起去庙会的吗」
「对不起。但请你不要逃避那痛苦与悲伤好吗因为痛苦与悲伤,是欢乐的相反只有知道这种感觉,才有办法更喜欢一切。」
然后你就可以成为一个普通的女孩了。
「如果不是你,我不要啊。」
宏看着小姐点点头。
因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加油。
再见了。
谢谢你。
宏最后的这个拥抱,包含着对小姐的千言万语。
没想到让小姐放过的生命,居然会有这么幸福的体验。
接下来,希望小姐也能够得到幸福。
忘了的东西,我替你带来啰。
千夏现在正看着自己邢像是要消失般的手。
从指尖开始,千夏分解成为了闪闪发亮的光之粒子。
那景象如同仙女般美丽。
还是来不及吗
「不知道。」
对成功与否仍抱持疑惑的千夏,望着倒在脚下的两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你不就是为了这件事而努力至今的吗
心之声音再度给了千夏勇气。经过无数次的迟疑,都是她鼓励千夏继续下去。
「我真的是非常非常的感谢你。」
别在意。我不过是个旁观者,结果本什么都辨不到。
那声音吐露些许的悔恨。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又只能旁观的她,想必一定很难受吧。
但若是没有她的存在,相信千夏也不可能会像现在一般舍弃了困惑。
舍弃彼此独立的个体,回归至原来的自我。
如果可以,她一定会逃走。
因为以身为一个女人而言,千夏也喜欢着宏。自然会希望彼此间的立场交换过来的一天到来。她十分嫉妒另一个自己。
但是。
「我本来以为阿基米德他是想让千岁成为死神。」
。
「但他却做出了另一种选择。所以,我才死了心。」
这样做真的好吗
千夏面对这个问题,笑着点了头。因为宏爱的不是千夏,却又也是千夏。
「我要好好的感谢自己才行。」
千夏即将就要消失。并不如她的名字一般,得经过千百个夏季,才得以完成自己的任务。
千夏环顾了这个世界。
想要将这最后的夏日景色记在脑中。
最后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年。虽然心脏已经停止了,但他仍然在与命运对抗。一定要赶上才行。
你要走了吗
「是的。当他们两人结合时,命就已经开始逆流,所以不走不行了。」
是吗
心之声似乎笑了。她是知道的,千夏若是舍去了自我的存在,便能够拯救另一个自己,以及她曾经挚爱的少年。但是她并不觉得千夏所做的是件傻事。
再会了。
最后她说了这句话。
不过,千岁已经无法回答她了。
无法向她挥手道再见。
金色的怀錶,掉在石阶上发出喀地一声。
蝉鸣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宏一个人站在神社境内,望着那亮得有些过份的晴空。不只是热而已,而是实在是热死人了。然而,就在这热到会让人发飙的晴空下,宏像是个傻瓜般的呆站在那儿。
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梦,作了一个很长的梦。
将视线移回现实,眼前是一片如昔的日常光景。
阳光好刺眼,要是不瞇着眼睛,视网膜就像是会被烧穿了一般。
「。」
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早安。」
「咦」
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就开始待在那儿了,华子就坐在神社境内的正中央抽着烟。从她唇中吐出来的烟雾,就像是灵魂一般。
「你好像一脸梦刚醒的样子。」
「嗯,对啊。」
「那是个怎样的梦呢」
「我在这里捡到了一个没有名字,自称死神的少女,然后你也被死神附身,之后千岁又因为生病所以要开刀。奇怪我应该是死了才对啊」
「这梦还真是奇怪。」
「你说得没错真的很奇怪。」
「但那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咦」
宏仔细的端详了华子。发现她的前挂有好像曾经在哪见过的金色怀錶。
「那并不是梦。」
华子这么说之后,便指了连接境内石阶的方向。
铃铃。
那儿传来了两颗铃铛的清脆响声。
终章
「呼今天也好热啊。」
虽然现在已经是九月了,但太阳却还是跟炎夏一般的毒辣,一点也没有减弱的样子。简直就像是个下课钟都响了,却还赖在讲台上不肯走的老师一样顾人怨。
不过话说回来,学校也差不多快开学了。
今年暑假真是发生了好多事情,每天都好忙,居然忙得连开学都忘了。当然不用说,报告也都还没有缴。
真是糟糕啊。
边想边摘下眼镜,用手帕擦了擦脸。因为一到夏天,鼻樑上的汗水就老是会让镜架滑下来,实在烦死了。而这时候因为没戴眼镜,眼前景象就犹如雾里看花一般。
模模糊糊的,似乎进入了一个虚幻的世界。
「真是对不起,这只錶我没有办法修好。」
钟錶店的老闆一面觉得不好意思,一面道着歉。
「其实,应该是已经都修好了,但是不知道怎么搞的,右边錶面的指针就是不会动。」
「右边啊。」
我从老闆手中接过怀錶打开錶盖一看,里面有着两个不同的錶面。
这支怀錶大概在一个月前掉落在水泥地上,所以我才会带着它去钟錶店修理,但没想到还是没办法完全修好。
把它贴近耳朵听。可以感觉到有卡唧卡唧小小的声音从錶身传出来。左边錶面上显示的是正确的时间。
当初拿到这支怀錶的经过,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那是几年前一个和今年一样炎热的夏天。宏当时身上的衣服到处都是破洞,裤子在膝盖的地方还裂开了一大块,连膝盖都看的一清二楚。
那时的宏,看来像是在梦游一般。
喂,你是被车子辗过了吗
像是要回答我的问题一般,他用那半梦半醒的脸对我点点头。但若真的被车给辗过,不可能会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宏在裤子口袋里东西的找了半天,拿出了一支怀錶。
这个给你。
口齿不清的说着。
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时的宏真的是在作梦。
可是,如果那真的是梦的话,又怎么会拿到这支怀錶呢
「。」
我把怀錶轻轻的放在耳边,就听到卡唧卡唧小小的声音。
的确只有左边的錶面会走动。
但是,再怎么看也找不出有什么问题,到底右边的指针为什么就是不会动呢
果然是因为掉在地上才摔坏的
或者还是有其他原因呢
其实回想起来,当初拿到这支錶的时候,右边的指针就是指着奇怪的方向。说不定它不是不动,而是这个錶面上表示的时间和一般的不同罢了。
不过,看来是无计可施了。
「真是抱歉,小店没办法修好它。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帮您联络制造的厂商看看。」
「没有关系,我想没有那个必要。」
如果单就左边正常走动的錶面而言,看起来跟一般的錶并没有什么不同。而且,说不定问遍了所有的制造商,也找不到和这支錶一模一样的。
「嗨,当家的」
一离开钟錶店走到商店街,马上就听见一个非常有成严的叫唤声。几秒钟之后,我才会意过来,他叫的原来是我。
而声音的主人是蔬果店的小老闆。
「您好啊,今天也好热呀。」
「这么热的天,您最需要的就是这个。有了它保证能让您暑气全消。」
小老闆指的就是摊子上的大西瓜。
「不是已经过产季了」
「没错,所以只算您半价。」
标价牌上原本的金额被划上大大的红线,而在红线下面写着新价钱。
「嗯,这个嘛。」
将视线从西瓜转到了小老闆身上。
「我戴眼镜还是戴隐形眼镜,看起来比较好呢」
在今年夏天住在常盘村的一部份人,似乎是在梦幻与现实不相连的世界里奔驰。
那是一种除了本人以外无法理解的状态,要是太过於深入的话,就会变成一种不存在的感觉。事实上,相对於「过去」而言,是虚幻不真实的事情,到了「现在」反而变成真实的了。
而我也曾是身处在那个幻想与现实间灰色地带的其中一人。
就只在那特别的夏季里。
「呼。」
在这残存着如严夏般的酷热天气中,我总算是撑回家了。然而,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搬回来住的一天。因为直到今天为止,虽然天天在这间房子里生活着,可是并没有半点真实的感觉。
不过,这儿住的可都是我的家人。
走过大门口铺着的碎石子地,进到玄关就看到十分厚重的门早已打开了。
「大家快点出来,我有东西要给你们喔」
我把西瓜高高的举起,一面大声的叫着。不一会儿,就有两个人的脚步声嘟答嘟答的传过来。
一个是宏,至於另一个绝不可能是千岁,因为大病初癒的她,还没有恢复到可以起来跑跳的程度。
循着脚步声的方向看去。
走廊的转角处,除了宏以外,还有一个有着一头银发的人一起走来。
「嗯纱菜。」
「菜、菜心」
「心星星仙子。」
「子紫苏。」
「苏、苏、苏摩。」
「魔力宝贝。」
「贝儿妹妹。」
「妹梅子酱。」
「真被你们给打败了。」
宏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吃着华子买回来的西瓜,看着两人名字取着取着却变成玩接龙,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
可是,既然大家住在一起,如果没有名字的话,实在是很不方便。
所以,本想藉此机会帮她取一个名字。只是当两人看到我所列的名字名单之后,居然玩起接龙来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本分不出来是在取名字还是玩接龙。
「随便选一个出来不就好了,有必要计较成那样吗」
「噗哥哥你本就不懂嘛」
在床上坐起上半身的千岁,挥舞着手中的蜡笔,脸色红润的鼓着腮帮子。
「名字可是很重要的而且,等到人家身体好了之后,就可以和小小姐两个人一起去学校了,人家才不要叫那随便替小小姐取的名字呢。」
「对呀、对呀」
小姐应着千岁的话起簦咦鸥柙诒咀由贤垦弧br >
「那小姐你喜欢别人叫你星星仙子,还是梅子酱吗」
「唔、嗯,都是我喜欢的名字所以可以呀。」
从她的表情来看,还真难判断她到底是在说真的还是假的。
「名字这东西好难决定哟。」
千岁拿着蜡笔,相当苦恼的思考。
「那麦芽糖、棉花糖、刨冰你们觉得怎么样」
小姐无邪的说着。
「为什么都是些吃的东西呢」
「因为那些都是好吃的名字呀。」
「名字要它好吃做什么啊」
宏实在是受不了,於是便拿了千岁手中的便条,在众多的名字里,选择一些比较有意义的名字出来。
「那么就叫草莓你觉得怎么样」
「这我还没吃过」
「我会买回来的。」
把便条还给了千岁,宏有些闹彆扭的拿着扇子躺下去。
谁还玩得下去啊。
「嗯那这个怎么样」
千岁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在便条纸上大大的写了出来。看到上面的文字,宏在嘴里念了一下。
「水夏。」
「怎么样」
看着宏与小姐,千岁很有自信的说着。
「蛮不错的嘛。」
「嗯,你的字好漂亮哟。」
小姐似乎是喜欢上千岁写在纸上的文字。
水夏西瓜的谐音。
用围扇帮千岁扇了扇,千岁像是有些冷似的缩了一下身子。
「好,以后我就叫做水夏啦」
「哇,好耶。」
千岁在旁直拍手。
「唉。」
宏在叹了口气之后,走到窗边。
「算了,反正听起来还蛮凉的。」
今天也是个不错的日子,没事做的时候感觉还真闲呢。
这个暑假结束之后,可能会忙好一阵子,所以就趁现在好好的休息吧。
风开始吹了起来。
往窗外望去,田中的稻穗随风摇曳生出了波纹。
混着潮味的海风吹拂着风铃。
铃铃。
铃铃。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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