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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3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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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鲜币第三百一八章 死亡阵灭

四肢百骸被震得快要散架,经血涌得更凶,浸透裤裆不断滴落。剧痛从右臂,从腰两侧,从左腿处接踵传来,痛得罗朱连声音都发不出,只能紧咬牙关等待弥散眼前的黑色眩晕退散。然而当视野终於恢复清晰斑斓後,她却呆呆地定住了,宁可自己永远深陷在黑色眩晕中。

扎西朗措双眼暴睁,黑色瞳眸失去了所有光泽,蒙上一层晦暗死寂,再无一丝熟悉的温柔,缠绵的眷恋。眼眶内喷涌出殷红的血,鼻下流淌出殷红的血,半张的唇角边蜿蜒着殷红的血,双耳内泌出殷红的血,後脑、後肩、後背鲜血在他身後四下迸溅浸渗,好似一朵盛开的彼岸花。

没了生息,他黝黑砺的双手依旧牢牢地死死地箍钳在她的腹两侧。没了生息,他僵直的双臂依旧强健有力,纹丝不动地将她的上半身高高举着,犹如铁铸。那曾被长矛穿透的左肩凝成一朵硕大的血花,与他身後的彼岸花一样鲜艳夺目,一样勾魂摄魄,一样断人心肠。

耳朵逐渐失聪,听不见上空魔鬼法王和摩罗鸠密阵斗法的轰然声,听不见谷地两军兵士激烈的交战声,听不见天竺僧人宏大的诵咒声,听不见银猊的闷吼声什麽声音都听不见了,天地间静得出奇,仿佛只剩下她和扎西朗措。

慢慢地,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声,听见了扎西朗措温柔缠绵的情话。

罗朱,我的仙女。我发誓,我将把生命和灵魂奉献给你,给予你永远的幸福。

只要我的仙女愿意再和我一起生活,我即便立刻死了也甘愿。

扎西朗措,你这个蠢男人,谁要你发誓了谁要你奉献生命和灵魂了谁要你给予永远的幸福了我只是利用你,只是被你的爱感动了,对你动心了,有些喜欢了,还没有爱上你我还没有爱上你谁准你丢下我死的谁准的你忘了你的阿祖、阿妈和阿爸在等你吗忘了你的阿兄、阿弟和阿妹在等你吗你让我有什麽脸再去见他们有什麽脸告诉格桑卓玛,扎西家最出色的朗措为了救一个还没爱上他的女人死了

她痴痴地望着扎西朗措,身体的痛麻木了,心却痛得喘不过气来。泪像溃堤的洪水,一滴紧接一滴,连绵不断地溅落在扎西朗措的脸上,晕散了血红的痕迹。她缓缓抬起垂搭在他膛上的双手,一遍遍抚他冰冷的面庞,将血和泪均匀地抹散,化开。

朗措,你说过我们要在深山里找片丰沃的峡谷,一起开荒种地,搓麻织布;一起上山打猎,下河鱼。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说过我们还要生几个孩子,一起抚养他们长大,然後牵着手一起慢慢变老。你是在骗我麽

指尖拂过暴睁的眼睛,触着冰凉的眼球,低暗呓语带着不真实的虚幻:朗措,是我太自私,我不该说我要从战场中活下来,我应该说我们一起从战场中活下来才对。朗措,我不要你救我,不要欠你的命,欠你的情,你给我活过来你快点给我活过来哇哇──她捧着扎西朗措血糊糊的脸,终於绷不住地嚎啕痛哭。

罗朱,我的仙女。

最後一句若有似无的温柔呢喃在耳畔不住地回荡,她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初见,扎西朗措就视她为心中的仙女,最後,她却是收割他命的魔女。如果不是她冲动地想要在战场上与男人并肩战斗,扎西朗措的左肩就不会重创。如果不是爱上她,被她拖累,他本就不会死他会像所有普通的博巴男人一样,和兄弟共娶一个妻子,生儿育女,过着恩恩爱爱,和和睦睦的生活。是她害了扎西朗措是她毁了扎西朗措她是罪人,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银猊击退虚幻血爪之後,又朝念诵密咒的天竺僧扑咬,结果每个天竺僧面前似乎都笼罩着一层透明的厚壁,有效阻挡了它的攻击。它只好无奈地退回,绕嚎哭的罗朱打转,喉咙里发出连声闷嗥,不时用头蹭她,用爪子碰她,却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瞅瞅气绝身亡的扎西朗措,蓝色三角吊眼内闪过深沈复杂的幽光。它突然张开森森利齿,哢嚓哢嚓三两口将扎西朗措紧钳在罗朱腰侧的壮手腕咬断。

罗朱砰地跌落在扎西朗措的膛上,还没回神,後领已被银猊叼起,将她搁到了一旁。然後,她迷蒙的泪眼看到了最可怕的一幕。

银猊跳站到扎西朗措的尸体上,一爪子撕破他左处的衣袍,张嘴咬了下去。

银猊,你在干什麽罗朱惊骇得忘记了嚎哭,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伸手使劲推挤捶打硕大狰狞的獒头,凄厉地嘶喊,你给我住口住口

银猊不为所动,任由罗朱捶打,利齿迅速撕开扎西朗措的左皮,咬碎骨,将里面的心脏一口吞嚼。然後从扎西朗措的尸身上跃到他的头顶,咬掉天灵盖,把里面震散的脑浆全部吸食。转眼,一具震裂的尸体变得更加残破。

罗朱停下了捶打,停下了嘶喊,怔怔地看着扎西朗措左处外翻的皮,白森森的断骨,没了心脏的巨大血洞,又看看他失了脑浆的头颅,视线落在正用猩红舌头专心舔舐扎西朗措眼睛的凶残獒犬身上,突然觉得所有的支撑仿佛都坍塌断裂了。

你怎麽不把他全吃了,怎麽不把我也吃了她眼神涣散地喃喃自语。

在银猊的血红利齿进扎西朗措的眼睛时,她猛地抱住头,发出一声崩溃的长长悲鸣,浑身缩成一团,一个劲儿地颤抖。

赞布卓顿毫不在意苏丹王的撤退,他们能退的路只有一条,那条退路也是通向死亡的冥道。没有人能知晓当看到猪猡被红光提扯到半空,尖叫着往地上坠落时,他遭受了多大的冲击。那一刻,他脑海中充斥的全是刺目的血色,只想毁灭了天地,把眼前的一切全部粉碎。

叫扎西朗措的男人用身躯垫在了猪猡下方,用双臂举起了猪猡,用命换来了猪猡的存活。很好这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博巴男人,才是一个合格的未婚夫,也不枉猪猡醉酒了都还惦念着他。

猪猡的泪流得汹涌湍急,流得哀恸悲绝,像岩浆般流进他的腔,灼痛他的心。他想把她紧紧地搂抱入怀,再也不放开。

乖猪乖猪他一声声的呼唤得不到半点回应,连一个眼神也没有得到。魂刀一刀刀劈砍在透明的红色光罩上,却砍不出一丝缝隙,震痛的只有自己的虎口。

释迦闼修和多吉扑过来时,银猊染血的利齿正拖出扎西朗措的一颗眼球。一声长长的悲厉嘶鸣从猪猡口中爆发,她整个人缩成了一团,抱着头不住地颤抖,那惊恐的无助和茫然的绝望让他们痛彻了心扉。

小猪猡

姐姐

他们和赞布卓顿一样大声呼喊着,用力攻击光罩,红色的光波在强大的攻击下像水波一样晃了晃,仍然坚守不破。

盘坐在马背上的三百古格僧兵散开护法印,从袖袍中取出两个小巧法器。右手持达玛茹,左手持法铃,双手一起摇动。达玛茹的大乐之声与法铃的空之声和着梵音经文汇聚成磅礴神秘的力量往悬浮半空的莲华法王身上灌注。

白玛丹增身周的明黄宝光猛地暴增三尺,光边缘弥散的七彩祥瑞如云烟嫋嫋,织锦黄色袈裟无风自动,整个人好似从天而降的神佛。绀青凤眸幽深无垠,看不到底也看不到边际,结印的双手突然翕张,十指尖激出十道血箭,张嘴吐出一个破字。

轰──轰──轰──

血莲中一颗颗叮咬上修罗百煞的魂头颅相继自爆,连着叮咬在嘴中的修罗百煞一起炸裂成糜粉。一朵朵带着七彩祥瑞的金色莲花在爆炸中盛放,由少到多,由疏到密。

摩罗鸠掌心十字伤口中鲜血汩汩长流,却无力阻止魂头颅的炸裂,更无力阻止修罗煞的消亡。

不不可能的千年前威慑战场的禁忌密阵怎麽可能输给一个千年後的小小法王的密阵更何况他的密阵中还有灵女的血,还有他自己的血,怎麽可能会输鲜血从他的嘴里大口大口地喷出,悬浮空中的身躯摇摇欲坠。

你所见的魂头颅和金莲俱是本法王的半身。本法王以全部法力入阵,不惜自爆半身。你却只在半途才以血饲阵,舍弃太少,即使开启的是千年禁忌密阵,即使抢到了灵女,也是无法胜过本法王的。白玛丹增微笑如春风拂面,十染血手指在面前虚空勾勒,继续吐出,破

淡淡的声音轻飘飘地传入摩罗鸠耳中,无数朵金莲融进血莲。一道道金白色光芒从血莲底座往下出,迅速刺穿摩罗鸠的头颅,刺穿三百零六个天竺僧的头颅。

启阵本体的半身融阵,将使法力成倍增长,比任何灵气都要有效。但稍有不慎,半身损毁也将直接导致本体死亡,几乎没有法师会融半身入阵相斗。

、17鲜币第三百一九章 她好累呵

摩罗鸠恍悟,如果他也能少一分对生的贪恋,对死亡的胆怯,多一分对自己的狠心,对胜利的强烈渴求,从启阵开始就心无旁骛地融半身和所有血饲阵,输的不一定是他。退一步说,哪怕胜不了,也能重创莲华法王,使其半生缠绵病榻。然而光不能倒流,此时再後悔也无济於事。

眼睛闭上又倏地张开,摩罗鸠垂头看向下方围在结界锁罩外疯狂攻击,叫喊不断的几个男人,唇角勾出一丝诡笑。没记错的话,密阵结界内的灵女也是莲华法王口中提到的莲女,是莲华法王不惜在斗阵中分出神识与他抢夺的女人。那麽,就让他在临死前做最後一搏。

摩罗鸠口念咒语,以还未完全消逝的生命为代价,拼尽法力,仰头朝血莲喷出全部血。

轰──

血莲和他的身体在半空中一同炸裂成糜粉,下方密阵中的三百零六个天竺僧也集体炸裂。一朵朵盛开的血花在砰砰的爆炸声中交融,从密阵中心到半空形成一个柱体漩涡。旋涡呈红黑色,直径不过三尺多,却将还没有化成金光的数百朵金莲全部卷入,逐渐变成黑金色。包围旋涡的结界锁罩闪烁过一片红光,变得更加牢固。

眼见所有天竺僧全部爆体,白玛丹增轻舒一口长气,悬浮的身体自半空缓慢下降,身周的明黄宝光与七彩祥瑞也越来越淡。当他刚刚落座马背时,嘴一张,突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接着又是一口。殷红的血花绽放在马身上,也绽放在织锦黄色袈裟上,触目惊心。

法王两名随法王出征的堪布收好法器,面色惊惶担忧地策马疾奔过来,分左右两侧及时扶住白玛丹增摇摇欲坠的身形。

他们都是托林寺前任法王光照法王的弟子,年龄比莲华法王大上七八岁。自光照法王死後,俱尽心尽力地辅佐继任法王莲华法王。莲华法王对佛苯教的修持比任何一届法王都要高深,学识也比任何一届法王都要渊博,令人不由自主地膜拜追随。数十年来,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法王不但以全部法力和半身融阵与法师斗阵,而且用上了三百僧人诵咒的法力助阵。由此可见,那个叫摩罗鸠的天竺大法师的修持也是寻常修行者难以企及的。最後虽是败了,却也让法王的半身遭到重创,导致印象中几乎从未受过伤的法王口吐鲜血。

不碍事。

白玛丹增淡淡道,并未推开二人的搀扶。他从袈裟袖袍中抽出一方淡黄色的柔软丝帕,将唇边的血迹仔细揩拭干净。双手结印前,一片淡淡的金白色光芒向伫立在马前的尸体後背中着的天杖。光芒从黄金铸造的十字金刚杵和宝瓶横掠扫过,拂向象征激情和欲望的血淋化身人头,象征冷酷和邪恶的腐烂应身人头,停驻在象征毫无生气的痴愚无愿的白色法身骷髅上。顿了下,光芒开始逐渐凝缩,朝骷髅额心嵌着的凤眼菩提念珠中汇聚。

收。

莲白唇瓣轻轻喝道,但见整天杖迅速闪耀出一道金光,那颗凤眼菩提念珠从骷髅额心跳出,裹着金光回到白玛丹增的手印间,眨眼消失了踪影。

尸体带着已经寂然无光的天杖直挺挺地倒地,只听噗通噗通的响声连续不断,数万如雕像般站立的尸体接二连三地直挺倒地。

闲下来的古格骑兵不敢朝密阵中疯狂砍劈红光罩子的王和烈队正靠近,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误伤了一条小命,更怕王和烈队正事後清查看见了他们失态状貌的相关兵士。遂目不斜视,耳不旁听地在骑领、百部长、队正的带领下专心致志地清理起战场来。

白玛丹增在回收一颗魂念珠後,颓败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连身体也不用两个堪布搀扶了。抬眼朝对面的黑金色柱体旋涡望去,微勾的唇角悬起一抹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浅笑。过不了多久,这个因两种巨大法力碰撞出来的旋涡就会消失。

其实哪怕摩罗鸠一开始便融半身入阵,也绝对胜不了他。一颗魂念珠定住了所有尸体的异动,也掌控了所有尸体的死灵。修罗百煞阵启动的是无痛无情的傀儡尸身,他所驱动的是拥有三魂六魄的死灵,近乎十万之众的黑暗死灵一旦释放出来,孰胜孰负一目了然。只是到时候不仅会毁了方圆百里的所有生灵,恐怕连古格兵士也逃不开消亡的命运。所以不到必要时刻,他是不会使用这一着棋的。

冰冷的笑转瞬消失,他撇下两个堪布,策马朝密阵行去。及至到了密阵外面,翻身从马背跃下。手轻触摩罗鸠临死前用生命加持过的结界锁罩,光罩表面红光轻漾,他的眉心不由微微蹙起,半身受了重创,至少要等一个月才能破开这个结界锁罩。

想活活困死小猪报复他们麽眉梢一挑,眉心间的微蹙散开,绀青凤眼里滑过一丝嘲讽,眸光鄙夷地扫过身边三个不断砍劈结界锁罩,狂喊狂吼的同母血脉弟弟,轻声喝道:你们闭嘴住手他怎麽会养出三个傻子明知劈砍无用,还一个劲儿地劈砍;明知小猪已悲伤得听不进任何喊叫,还一个劲儿地又吼又叫。三个人一个是王,一个是王弟,一个是烈部族族长,当着这麽多兵士的面失态,也不嫌丢人。

释迦闼修猛然听到法王的喝声,顿时停了手中的劈砍,转头看向白玛丹增,一脸的焦急和心痛:法王,小猪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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