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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235章

不用换了我们这就走罗朱猛地拍案而起,瞪大的眼睛里红丝密布。她是不怎麽认识古藏文,不过偌大一张羊皮卷,右侧对她的好只有可怜巴巴的一小块儿,其余地方满满当当都写着禽兽对她的坏。这说明什麽还用解释,还用犹豫麽

上面的每一条都是看着多吉书写的,虽是看不懂,但哪一条写的是什麽内容都是由她亲口述说的,仿佛深深地刻进了脑子里,刻在了心中。所有相遇後的记忆铺天盖地地翻涌袭来,冲击着她的灵魂,淩迟着她的神经。

口胡她怎麽能淡忘了禽兽曾经加诸在她身上的种种羞辱和淩虐怎麽能被那一点点不确定恒久的好给迷惑了心神,生出那麽多不舍瞧瞧,他们嘴里说喜欢她,说是遵循博巴人古老的共妻婚俗,可有谁说过一句娶她的话没有,没有谁说过半个字禽兽王当着她的面说她是他们共享的女奴他们只是打着共妻婚俗的幌子一起玩弄她而已所有的温柔絮语、热情缠绵都是骗人的她不是一直警告自己要守好心吗怎麽能把禽兽的温柔缠绵当了真,不知不觉地卸了防御,无意识地放任自己沈沦依恋要知道当美丽的肥皂泡沫被戳破消失後,等待在前方的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浑身一阵热一阵冷,抑制不住地颤抖,不该生出的难受和不舍被难以言喻的惧、恨和悔吞噬,她突然抬手朝自己的脸颊狠狠扇去。

啪──

叫你犯贱伴随着响亮耳光的是恶狠狠的啐骂。

啪──

叫你犯贱

多吉惊怔地看着罗朱的自虐举动,在第三个耳光快要落下时,终於回过神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发颤的身体用力禁锢在怀中,有些气急败坏地喝问道:姐姐,你疯了吗为什麽打自己女人染成蜜褐色的脸颊上依然能看到数清晰的指印,足见其自虐的手劲之大,一点也没留情。

多吉,我没疯,我只是恨自己没把心守好,恨自己太犯贱。我们走,快走,我一点也不想留在这里了。罗朱将头埋进多吉的膛,呜咽道。留下来的话,她一定守不住自己的心,一定会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犯贱,最後完完全全喜欢上那些禽兽。她害怕那样,害怕得不得了。

好,我们走。多吉抚着她发烫变肿的脸颊,心实实在在地疼了,颇後悔起自己出的这个主意。他本意只是要唤起女人对王和烈队正的怨恨,斩断她的犹豫不决和初萌生的喜欢感情,却没想到事态发展会过了头,这女人竟连她自己也恨上了,居然狠下心肠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不愧是他喜欢的女人,能对敌人狠,也能对自己狠,这股剽悍劲儿深得他心。

抱着怀里转眼变得柔弱可怜的抽噎女人,他大步迈向寝殿门口。在撩起门帘的刹那,禁不住回眼望了望摊开在案桌上,写满字的羊皮卷,天生上扬的唇角浮出幸灾乐祸的笑意。

王,烈队正,不知你们看到我和姐姐留下的临别礼物後会有怎样的表情又会有怎样的感受

、17鮮幣第二百三五章 豬玀三逃三

休憩在獒房内的一头雪獒和一头棕獒僵硬地伏卧在毡垫上,对突然溜进獒房的两个人类毫无任何反应,显然也失去了意识。

暗道口藏匿在獒房左侧壁角处。多吉让罗朱先坐在靠门边的一块毡垫上等着,自己径直走到壁角,小心地移动着上面的毡垫、牛皮和层层干草。

暌别数月,再度进入獒房,淡淡的屈辱感和熟悉感一同涌上心头。罗朱环顾獒房,那些和格桑卓玛一起在獒犬爪牙下取食,腹间取暖的日子仿佛很遥远,又仿佛就发生在昨天。格桑卓玛,第一个真正进入她心的美丽女孩儿,现在过得可好算算时间,应该快要生孩子了吧不知道以後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眼睛不由湿润酸胀起来。

想到格桑卓玛就不可避免地想起她的阿兄紮西朗措。分离大半年了,紮西朗措的面容在心中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只牢牢记住了他是第一个对她说喜欢,也是唯一一个对她好得无可挑剔的男人,好到能让她安下心来和他一起搭夥过日子。如果没有那场领主之战,他不会下落不明。不,也幸亏他提早失踪了,不然就会沦为禽兽王的奴隶,过着生不如死的屈辱日子。她不信神佛,却愿意为了他用灵魂祈求屋脊高原上所有的神灵将庇护赐下,让他平安活着,平安地回到紮西家。

她从毡垫上起身,脚步轻巧地走到僵卧的雪獒身边,轻轻抚着毫无一杂毛的洁白而厚密的毛发。这头雪獒是忠实追随银猊的下属,模样看起来可爱无害,实际上却凶残冷无比。她清楚地记得在王山顶上,它啮咬吞吃奴皮,贪婪舔舐沾血积雪的可怕模样。但是它从来没有伤害过她,不止是它,獒房内的所有獒犬都没有伤害过她,在她面前,它们比猫儿还乖巧柔顺。只因,她是头獒银猊圈养的最宠爱的獒奴。在那麽多头獒犬中,她最喜欢的是智力近乎妖孽玄幻的银猊。格桑卓玛曾说獒犬是博巴人的守护神,头獒银猊就是罗朱阿姐的守护神。她信这话,要是没有银猊看护,她早就到香巴拉轮回去了。可惜银猊现在在练兵场备战,她没机会和它告别。酸涩在心中涌动,她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姐姐,快过来。墙角边传来了多吉压低的催促。

来了。她抹抹眼睛,留恋地拍了拍雪獒的头,悄悄挪移到多吉身边。

多吉撬开一块铺着层夯实泥土的石板,仅容一人进出的暗道口出现在眼前。洞口黑黝黝的,冷冷的,好像一张望不到底的大嘴。

姐姐,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不会後悔多吉与她并肩蹲着,一齐看向暗道口,轻声询问。

罗朱侧头看看他,又转过头望着黑黝黝的洞口,沈默了许久,才幽幽道,多吉,我逃,是因为采用你说的办法後,人终於清醒了,发现他们现在对我的好抵不过曾经的淩虐和折磨。一旦细数过往,心里的怨恨恐惧就远远超过了不舍。还因为──她顿住,又沈默了好一会儿,微微叹息,以你的年纪,我说了你可能也不会懂。

姐姐不说,又怎麽知道我可能不懂多吉伸手扳过罗朱的肩,正色道,姐姐,把你心里的话都告诉我好不好即使不懂,我也喜欢听你说心里话。而且我会慢慢长大,总有懂姐姐的一天。

罗朱挑眉笑了:多吉,你真不太像十一二岁的孩童,能认识你,得到你的喜欢,是我的幸运。

能遇见姐姐,也是我的幸运。多吉也绽开一朵灿烂的微笑。

她抬手上自己肿烫疼痛的双颊,眼睫微垂,低低道,我的父母曾经很相爱,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争吵、打架、冷漠分离,各自去寻找新的爱人。後来,他们再度相遇,才发现心中的那份深爱从来就没消失过。於是,他们背叛了新的爱人,像两条藤蔓一般不顾一切地相缠相绕,直到死亡。在他们如毒似火的爱情中,我作为美丽的结晶大概只存在了四年。然後变成出气筒和累赘,再来就什麽都不是了。他们争吵也好,打架也好,冷漠也好,再度相爱也好,眼中都只看得见对方,看不见蜷缩在角落的我。我用尽办法也得不到他们的关注,无法提醒他们记起我的存在。自懂事起,我要麽一个人守在屋子里等待着,要麽独自在外面徘徊,日子久了,心凉了,也就习惯了。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的生活,那些过往她很少回忆,但每忆起一次,心情就沈重而压抑。现在,她终於还是忍不住向人倾诉了。或许是因为面对的是个不太懂世情的孩童,所以让她放下了戒心,多吉,站在父母的墓前,想着他们感情,我决定今後找个看得顺眼又对我不错的普通男人过日子就行了,什麽爱啊,情啊都太可怕太伤人了,不要最好。

姐姐,你逃,还因为你怕自己喜欢上他们,这也是你最怕的对不对你使劲扇自己耳光,痛骂自己犯贱也是因为这个对不对

介於少年和孩童的清澈明朗声像微风轻柔地拂过面庞,吹进晦暗沈郁的心,罗朱一愕之後微微笑道:对,原来多吉听懂了。

姐姐不要把我看成傻子了。多吉不服气地努努嘴。

我怎麽会把多吉看成傻子多吉可是世上最懂事的男孩。罗朱呵呵轻笑两声。多吉的生活和她一样无人关注,所以比起同龄人更早熟吧还真是她小觑了他的心智。她放开捂住脸颊的手,吐露出最真实的心声,没错,我除了对他们怨恨难消外,最怕的是喜欢上他们。怕过了几年後,我和他们对彼此的喜欢都没了时,会走上和我父母一样冷漠背离、相爱相杀的路。不过他们身居高位,我低入尘埃,最後落个悲惨下场的只会是我。眸光流转,她自嘲道,当然,或许我也太自以为是了。他们那种位高权重的男人的喜欢可能更多的是把我视作一个有趣的玩物在疼爱喜欢,我曾笃定的真心喜欢说不定只是虚妄可笑的错觉。倾诉果然是释放压抑的最好的方式之一,心里的晦暗沈郁在倾诉中渐渐变淡了。

虽然十分不待见那几个男人,但听到这里,多吉还是禁不住对他们致以了少得可怜的同情。在他的了解中,除了权势,王就没对哪样东西上过心。就算真的将这女人视作有趣的玩物疼爱喜欢,她也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烈队正好像很久都没在别的女人身上发泄过男人的欲望了吧家里的女人全都赏赐给下属了,只剩下他们父子三人大眼瞪小眼。嗯,这女人没怎麽提到法王。不过他知道法王救她的方式和当年救他的方式完全是两回事,在她身上,法王耗费了大量的珍贵药物和法力。而当初对他,只是把他当做一个试炼蛊术的材料。他能活下来,全托了神佛的庇佑。啧啧,但他是不会对这女人提一星半点的,就让她认为他们的喜欢全是虚妄可笑的错觉好了。

或许在怨恨真正淡化後,在老了以後,想起他们的好,我会懊悔自己当初为什麽不鼓足勇气去试着爱上一次但现在──罗朱抓下握住她肩头的多吉的手,浅笑如花,我不想一直怀着怨恨、恐惧、屈辱和不安没有自由没有尊严地待在他们身边,那样会让我觉得很累,也很贱我不怕将来後悔,只知道现在逃亡了,我不後悔。

姐姐,你才不贱,你是世上最可爱的女人。以後我和你相依为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多吉反握住她的手承诺道,棕色大眼里盛满了明媚阳光,犹带几分稚气的憨淳可爱的脸庞竟然流露出让人心安的坚定和认真。

嗯。罗朱轻应。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都感到有种温馨的默契在发芽、滋生。

多吉先让罗朱下了暗道,然後把干草、牛皮和毡垫按照原样覆在石板表层的坚硬泥块上。骨节劈啪轻响,以诡异的身态钻进只露出了一小半的暗道口,再轻轻将半抬的石板盖上。若是从獒房中看,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姐姐,暗道里很黑,路又不平。我天生能在黑暗中视物,背你走吧。

不等罗朱回应,多吉已将她强行背到了背上。她吓了一跳,赶紧挣紮着试图下来,低声叫嚷:多吉,你背不动的,快放我下来开玩笑,她一个成年女人哪能让个十一二岁的男童背着走,就算不担心压垮童工,也担心自己被摔翻。

姐姐放心,我不是说过曾随托林寺的僧人学了些本事吗身上的劲儿比一般的成年男人还大,背得动姐姐的。而且姐姐你呀,比我平日背的牧草还轻,该多吃点东西再长胖些才好。多吉轻松地将她往上耸了耸。

脱了衣袍,她的身上已经到处都是了好不好再长就真成猪了。罗朱翻眼腹诽後妥协了,既然多吉都说能背得动她,那她也就厚着脸皮安然当个剥削阶级了。毕竟这暗道中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而且森森的,寒碜得吓人。

姐姐,把头伏低,小心碰着。行了几步,黑暗中又响起多吉的叮嘱。

知道了。罗朱应着,将头贴靠上多吉的後颈。多吉背上的温暖穿透衣袍,一直浸透到心里。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干脆地放弃那种备受男人疼宠的滋味,除了对多吉说出的种种原因外,还因为有贴心能干又喜欢她的多吉陪着她一起逃亡。

以後就和多吉相依为命地生活吗感觉似乎比享受禽兽和魔鬼的疼宠还要好。她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原本因离去生出的如蚂蚁噬心的难受被多吉後背上散发的温暖逐渐消融,化成水悄悄渗进心渊深处。

她从小就是个凉薄自私的人,禽兽和魔鬼要真有本事就来咬她一口好了。只要命无碍,她还不怎麽怕被砍断脚筋。

作家的话:

罗朱童鞋和禽兽王他们的思维就不在一个平面上,所以注定了她的逃亡,也注定了禽兽王他们滴悲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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