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地流逝著,谁也不敢不经传召地擅自进入议事厅打扰王,宽阔空旷的大厅沈寂肃静得仿若掉下一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静谧无声的赞布卓顿没有与暗融为一体,反倒以绝对的沈黑从暗中凸显出悍厉鸷冷的轮廓。发间、耳垂、前、腰间的金饰和宝石在沈黑暗中闪烁著幽森冷华的星点光芒,像是无数只森的眼睛。
不舒服很不舒服浑身上下从内到外都越来越不舒服
臂弯和怀中像是失去了什麽东西,空荡荡的,让他的心烦躁不安,怎麽也安宁不下来。所有的东西看在眼里都是无比的厌恶,恨不能挥刀砍成粉末。
浓郁粘稠的血腥戾气在口久久徘徊不散,眼前不断地浮现出那个女奴清秀的白嫩面庞。时而卑微、时而骇恐,时而绝望,时而痛苦,时而淡漠,时而流泪,时而激愤,时而谄媚如附骨之蛆,怎麽也挥之不去。
一个低贱的女奴,竟敢不知死活地辱骂王,抽王的耳光,对王拳打脚踢,掐拧撕咬,如此大逆不敬的言行,即使千刀万剐,碾成糜也毫不为过。
所有胆敢挑衅古格王穆赤赞布卓顿的东西,下场都只有死。这句活并不是威胁,而是血淋淋的事实。可为什麽他口里说得铮然,心却怯懦地软了
想要强占她,鬼使神差地中途收了手。她来了经血,他依旧搂著她休憩。把她甩下床榻时,无意识地控制了力道;踢她时,力量怎麽也灌注不进脚尖;踩在她的背上时,腿肚挣扎得抽筋了也没踏压下去。她算计他,他虽然狂怒却还是选择了信守承诺。最後踢出一脚时,他甚至不忍她赤身裸体地遭受寒冻,让她裹上了厚实的羊绒门帘。此刻回想起来,他简直不敢置信,这般愚蠢的行径,居然是他亲自干下的。
那奴隶不过是从古格边境的纳木阿村中捕获的一个玩物,一个逗弄腻了就可以撕碎丢弃的低贱玩物。他只是有些兴趣,有些逗弄心思。然而这些些的兴趣,些些的逗弄却像早春的积雪,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融化,一点点一滴滴渗进身体,侵蚀灵魂。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是怯懦,是愚蠢,是危险,但始终下不了杀手消除祸乱的源。盘旋在脑中的是她血迹斑斑的花瓣圆唇,是一香滑温热的糯软粉红小舌,是一具乎软嫩、粉润滑腻的晶莹胴体。他曾做下了将危险掌控在手中的决定,却万万没想到不过短短一夜,这危险就让他越来越失控,越来越不像自己。
他蓦然发现他所有的空虚不适,所有的烦躁,所有焦怒都来源於那个女奴的远离。一个多月来,除了生病的日子,她几乎时刻伺候在他身边。他已经习惯了处理完国事後,抬眼就看见她或是沈默伏跪脚边,或是与银猊相拥相偎的纤细身影;也习惯了时不时逗弄她、欺负她、威吓她一下的生活。他喜欢看她恐惧地瑟缩颤抖,喜欢看她露出痛苦绝望的神情。在经过了昨夜之後,他又喜欢上shǔn xī她嘴里的清茶甜,喜欢纠缠她的小舌嬉戏,喜欢使劲捏揉啃咬她那身粉滑又极富弹的嫩,喜欢那种抱在怀里的柔若无骨的绵软腻舒适感。
身体慢慢生出几分燥热,从灵魂深处溢出的烦躁焦怒愈来愈盛,在体内疯狂地呼啸激荡,寻找著倾泻的突破口。
赞布卓顿的身体寸寸僵硬,突地起身,拔刀朝宽长案砍下。连续几个动荡的黑金色半弧交错,长案瞬间四分五裂,案面上的折子散落一地。轻微的跌落声打破了满厅的沈寂和肃严,在暗中更勾起一份惊悚的诡谲。
双手握紧刀柄,鹰眸里的暗褐瞳仁急速收缩,沈暗如渊,锐利如剑。巍峨似山岳的身躯从头到脚流溢出无边的黑暗腥煞,微卷的鬓发无风自动,唇角勾出堪比身後阎魔鬼王的凶狞。
喜欢呵呵,他居然用上了一连串的喜欢。堂堂古格王难道真的会喜欢上一个低贱的女奴他想否定,却又不得不承认。
如果不是喜欢,他怎麽会总爱欺负她、逗弄她、威吓她如果不是喜欢,他怎麽会对她的冒犯容忍了一次又一次如果不是喜欢,他怎麽会明知她是令自己失控的危险也下不了杀手如果不是喜欢,他怎麽会贪恋她的身体怎麽会强忍蹂躏的澎湃欲望
罗──朱他紧紧盯著乌金色的锋利刀尖,鹰眸森黑无垠,顿了顿,才又极慢地吐出後两个字,猪──猡──四个字音从齿缝中迸出,好似带著彻骨的恨,又好似带著不死不休的怨。
魂刀在空中翻飞出一朵乌金色的刀花,随即被狠狠送进刀鞘,发出铮的一声金属擦响。
赞布卓顿仰天轰然大笑,浑厚冷冽的笑声在厅中回荡,在方形朱柱上穿梭萦绕,撩起阵阵回音。
博巴男人不分贵贱个个敢作敢当,从来都不是逃避的懦夫。既然明白自己是喜欢了,那就一定要将这个女奴时时禁锢在身边,不能让她有一时一刻的离开。她是他的奴隶,穷其一生都是他的东西。
今日一早,烈就带著众多物什去了地牢,其心思已经太过明显。不过他永远也不会如烈心愿地把这个女奴赏给他,但念在烈忠诚守护了二十年,与他似兄似友的份上,只要开口求,倒是勉强可以把这个女奴借给他玩耍几次。
大笑逐渐变弱,最後收敛成嘴角的一丝森冷轻勾。舌尖滑过丰润的下唇,仿佛又尝到了那芬芳的甜清茶味儿。
他推开议事厅正大门,驻守在门口的数名侍卫立刻躬身弯腰行礼。其中两个侍卫走上前,恭顺娴熟地为他披上名贵水獭皮毛缝制的深褐披风,戴上镶嵌了宝石的狐皮帽。接著又要为他戴上皮毛手套时,却被他举手制止了。
天色已经昏黑下来,赞布卓顿跨步走下议事厅的正大门台阶,暗赤色高筒皮靴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强劲的雪风迎面扑来,如冰刀般切割著人的肌肤。饶是他皮厚,不怎麽畏惧寒冷,此时也不禁感到一丝冷寒的刺痛。
他忽然想到那个女奴似乎天生畏寒,昨夜一离了他的怀抱後,即便是在温暖的寝中,嫩嫩的身体也是转瞬就冷得仿若寒冰,难怪她总喜欢搂著银猊睡觉。他不喜那种冰冷,便将她一直抱在了怀里。她来了经血,他不仅没放开她,反将阳物与她贴靠得更近。每当一股粘热涌出,浇淋在阳物上时,那里就会泛出一阵难以言喻的舒畅惬意,简直让他欲罢不能。
沿斜坡行出十数步,前方坡顶处凛凛站著一个雄健剽悍的银灰身影,雪风将银灰的毛发吹得四散飞扬,那身影越发显得冷傲沈静,悍猛无匹。
嗷──看见他走来,银猊甩动厚实的银灰鬃发,朝他发出一声低沈浑厚的长嗥。
鹰眸微微眯起,对上蓝色的三角吊眼,他微微颌首。
深邃凶冷的蓝色三角吊眼霎时迸出喜悦的光,银灰身影在风雪中抖了抖雪花,随即化成一道银灰光芒,消失在茫茫雪色中。
一头凶残冷傲的野生獒犬,一头从鲜血和战火中淬炼出来的军獒,统领数万军獒的头獒,居然会对一个低贱的女奴如此上心,即便说出去,恐怕也没几个人相信。
冷厉的唇角逸散出一丝淡漠的自嘲浅笑,当初,他不就正是因为银猊这份怪异的上心,从而对那个女奴生出了兴趣,结果却得到了一个让自己极度失控的危险。
犹记一个多月前,那女奴忽然滚到他的脚前,拦住他的去路。彼时,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出;如今,他踢出的脚再也没有了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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