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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78章

飘渺的高远琴音逐渐低沈舒缓,沈穆低厚的空灵神秘转为潜藏著丝丝疲乏和欣悦的沧桑清朗,昆绛桑波向众人述说起沿途的见闻了。

我经过大元的阿拉善盟,跋涉漫漫沙漠,斜照的夕阳喔,染出满地灿烂的黄金。明洁的月亮湖,碧波粼粼荡漾,是姑娘含情的眼眸。注满鲜血的胡杨,生而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是战士桀骜的灵魂。黑城的堡垒喔,坚固如巍峨的雪山,却有那敌人不自量地

说唱中,牛角琴不知何时停止了弹奏,昆绛桑波抽出腰间的五色木棍时而拖地作骑马奔驰状,时而当作弓箭做击状,时而作大刀砍劈状,时而又作长鞭挥舞抽打一五色木棍被运用得出神入化。而他,眨眼是狞恶凶残的敌寇,眨眼是威武雄壮的将军,眨眼是宁死不屈的战士,眨眼是卑贱求饶的俘虏更是千变万化得让人目不暇接。破旧的毡靴在青石板上交错叠踏,跺脚声一会儿厚重沈凝、一会儿清脆欢快、一会儿舒缓祥和、一会儿急促激烈马嘶、呐喊、冲锋、奋战、鲜血、刀戈、悲愤、畅快各种各样的东西纷至沓来,不过一人一棍而已,就将一幅金戈铁马的惨烈战争画卷栩栩如生地呈现在众人眼前,恍如身临其境一般。

人们的眼睛紧紧盯著在大厅中说唱的舞蹈身影,神情随著唱词跌宕起伏,完全失去自我地沈浸了、沦陷了。

罗朱在听到大元时脑子里嗡地一声懵了,心里翻江倒海,好似黄河溃堤,後面彩绝伦的黑城之战本就没听进耳朵。

大元大元

史书记载,元世祖忽必烈建都燕京後,於1271年取易经大哉乾元之义,改国号为大元。难道说此时的中原正处於蒙古人统治时期的元朝

元朝是历史上出了名的民族歧视朝代,把人分为四等:一等是蒙古人;二等是色目人,包括西夏、回回等西北各少数民族;三等是汉人,包括契丹、女真和原来金朝统治下的汉人;四等是南人,指长江以南的汉人和西南各少数民族。蒙古人扎死汉人,只需杖刑五十七下,付给死者家属烧埋银子就行。汉人殴死蒙古人,则要处以死刑,并倾家荡产地赔偿烧埋银子。悲催点的,家属还会不幸沦为奴婢。可以说在元朝统治时期,汉人的社会地位最为低下。有钱的汉人还好过点,那没钱的汉人活得绝对比没钱的蒙古人艰难痛苦十倍不止。如果她真的能顺利逃亡到中原,作为一个无权无势,无钱无貌,模样一看就是汉人的孤身女子,生命也是极度没有保障的啊啊啊

罗朱在心里狠狠咆哮,但觉眼前一阵晕黑,有种名为绝望的情绪逐渐蔓延心头。

作家的话:

十月初滴旅游地点就是内蒙的阿拉善,沙漠、湖水、胡杨、黑城.......呵呵,拿出来炫一把。o∩∩o

17鲜币第七十八章 折嘎艺人昆绛桑波三

屋脊高原,任人欺凌,活得胆战心惊;逃亡中原,朝不保夕,同样极有可能活得胆战心惊。大千世界,尼玛的到底哪处才是她能够安心生活的地方这辈子到底还能不能嫁个男人过上祥和安宁而又美丽温馨的日子从没有哪一刻,罗朱是如此地怀念二十一世纪的法制和平社会。尼玛的老天爷,老子到底和你有多大的仇,你才会让老子穿到这个混乱黑暗的时空

在心头翻腾的绝望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悲愤,她死死地瞪著那个不断舞动的身影,几乎咬碎了糯米小白牙。,就是这个讨厌的艺人毁了她的希望为毛不让她逃到中原後再自个发现残酷的事实为毛要这麽早浇灭她往中原逃亡的奢望知不知道这是一种极度残忍不道德的行为

双眸喷出怨恨的怒火,犹如两支高焰火枪,叫嚣著要将那个可恶的艺人烧成灰烬。勾描了诡异五官的白色羊皮面具从眼前不断闪过,清晰的视线逐渐变得恍惚。耳畔似乎响起了刀枪剑戟的铮然碰撞,凄烈的马嘶、愤怒的咆哮、撕心的惨叫,声声不绝於耳。满眼都是粘稠的红腥热的红恐怖的红一道道厮杀的模糊身影在红中忽隐忽现,折肢断体,惨厉的杀气铺天盖地地朝她席卷而来,仿佛要将她的灵魂拽进最深的修罗地狱。

一股冰麻的战栗从灵魂深处飞速蹿进体,沿著背脊直达後脑,这是身体面对极度危险的无法解释的诡谲所生出的本能。

不不要罗朱惊恐地呐喊,嘴巴如离水的鱼儿般开合不休,喉间却没有溢出半点声音,身体也像被钢绳捆住一般,动弹不得。

正在她觉得灵魂即将被抽离,内心骇恐绝望到极点的刹那,头皮突然一紧一痛,身体腾空而起,落进了宽阔厚实而又血腥恐怖的怀抱中。温热阳刚的雄气息夹杂著淡淡的牛羊腥膻味儿包围而来,将她裹成茧蛹,也将她摇摇欲离的灵魂牢牢禁锢。

她又被禽兽王拉进了怀中

没有涌出劫後余生的狂喜,也没有萌出死里逃生的庆幸,灵魂脱离的惊骇绝望被另一种深沈的恐惧绝望替代,如蛛网般爬满身体的每个角落。她,就是一只被困在网中央的小虫子,无论怎样挣扎也无济於事。身躯,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然而她却明明白白地知道,这一次蜷在禽兽王怀中与以前略微有了不同。那紧紧拥抱自己的强健双臂除了带给她恐惧之外,还给了她一丝安心。

不该的,这是不该的她怎麽可能对一头以折磨她为乐的残忍禽兽产生安心的感觉她要逃一定要逃可是在这个处处都是黑暗的时空,她又该逃往哪里沈沈悲凉从心中流淌而过,突然间,她失去了奋发努力的方向。

赞布卓顿将罗朱用力抱在怀中,威严锐利的鹰眸颇为恼怒地瞪向在大厅中说唱不停的昆绛桑波。这混账吃了豹子胆,竟敢当著他的面对他的獒奴施魅。

昆绛桑波脚下几个轻快的交错跺步,人便由王榻正前方回到大厅中央。琴音响起,语调忽转,变得苍莽有力,欣慰激奋,如俯瞰大地的城主庄严宣告黑城最後的胜利。

赞布卓顿冷哼一声,强横地扳过罗朱的脑袋,目光直直落在惨白的小脸上,冷硬的平漠声中微微含笑:猪猡,艺人说唱的大元与黑城之战难道比獒犬吃人还令你恐惧看你吓的。他谐谑地撬开她咬进下唇的牙齿,砺的指腹轻轻摩挲破烂的唇瓣。

罗朱木然地看著他,乌黑的眼眸暗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的活力和期盼。

赞布卓顿轻蹙眉头,两指探进她无力闭合的唇缝,对著小舌的受伤处用力一捏,满意地看到黯淡死沈的黑眸中闪烁出一抹鲜活的痛苦。

抽出浸染了鲜血的指尖,他将她的头按压在怀中。像是对待一个受惊的孩子般,手掌在她後脑上抚揉按,冷声嘲讽道:大元有什麽可怕的,它几次派兵征召我古格,均是有来无回。

什麽漫无边际的黑暗绝望中蓦地点燃一朵微弱的火苗,罗朱很是不敬地挣扎著从他膛上抬起头,错愕震惊地望向他。

吐蕃王朝崩溃後,屋脊高原一直处於割据分裂状态,直到萨迦派出现。1247年,窝阔台之子阔端和萨迦班智达贡噶坚赞在凉州会面,商定了屋脊高原归顺蒙古的条件。萨迦班智达承认蒙古人在屋脊高原至高无上的权力,屋脊高原各僧俗首领的人民均为蒙古的臣民。最高官员由萨迦派宗教领袖推荐,经蒙古委派,金字诏书任命,以达鲁花赤名义管理屋脊高原官民,较高的官员都由达鲁花赤秉承蒙古汗王旨意任命。寺庙僧众、宗教事务,由蒙古委托萨迦派的宗教首领管理。萨迦派统领了整个屋脊高原的宗教,开创了政教合一的历史。1264年,忽必烈迁都燕京,设置总制院管辖全国佛教和屋脊高原地区事务,任命萨迦班智达的继任者八思巴以国师身份兼管总制院,统计人口、设立驿站、屯驻jūn_duì,将屋脊高原正式纳入元朝的版图。

而现在,她听到的是什麽

大元有什麽可怕的,它几次派兵征召我古格,均是有来无回。

抛开轻蔑语调中睥睨天下、脚踏山河的凌人威凛不提,单这句话背後的含义等於是说即使历史上出现过与窝阔会谈的萨迦班智达,出现过被封为国师的八思巴,目前的屋脊高原也并未纳入元朝的版图,阿里三围也没有被元朝统治者封为阿里三万户。

口胡,她怎麽忘了这是一个异变的历史时空。古格国的吐蕃嫡系王权更迭为旁系穆赤王权,国家在禽兽王的统治下发展得空前强大。只要不出意外,相信要不了多久,古格就将拥有独占阿里,统一整个屋脊高原的实力。

蒙古的铁蹄既然踏不上屋脊高原,统治中原的元朝多半也是变了轨的。依照宴席上那汉人富商的富态样,是否可以大胆推断汉人在中原生活得也不是那麽悲惨希望的火苗摇摇曳曳地变大,双眸重新焕发出明亮的极具生命活力的光彩。

这就对了。赞布卓顿捏捏她的小脸,又拍拍她苍白的脸颊,赞许道。顿了顿,鹰眸里凝聚起如刀的腥厉森寒,呢喃呓语,猪猡,总有一天,我会率兵踏平所有阻碍,统治整个高原,开创出最辉煌的古格盛世。

喔罗朱呆呆愣愣地应了一声。眨眨眼,那张斧劈刀削般的凌厉脸庞已然抬起,唇角含笑却神情疏冷地欣赏起昆绛桑波的说唱。

她怔然地望著禽兽王刚毅下巴中的迷人凹弧,适才的一悲一喜、一惊一乍将她对他的恐惧冲淡了不少,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弄不懂看不明这头禽兽的心思了。他在她面前杀人如麻,上演了一场又一场酷刑;他动辄将她抛甩出去,毫不留情地伤害她、折磨她、恐吓她,但为什麽这一刻又会将她用力搂抱在怀中,说些自以为是的安慰,甚至还对她吐露野心哼,他难道不知道她最恐惧的最想远离的就是他。

罗朱垂落视线,讥诮地咧咧嘴。估计那安慰人的异常举动如同灌药一样,也是他怕自己这个有趣的玩物死得太快,不能玩个尽兴才勉强出手的被咬破的唇瓣一扯就疼,泌出点点湿濡。舌尖也是火辣辣的疼,满口腔都是铁锈的腥甜味儿,这些可都是那头禽兽赐予的。

她连连无声冷哼,内心不再纠结,适才产生的那点安心果然是恐惧到极致时所带来的错觉。

我是大福大德的折嘎,是威力无穷的折嘎,是权利无比的折嘎,没有我折嘎不去的地方,没有我折嘎祝愿不到的地方,伟大的古格王啊,天神之子的荣耀,普照古格的民众,我祝愿您

清冽朗润如同潺潺溪水的天籁吟唱在身後缭绕,什麽时候说唱表演到了祝愿吉祥如意,表示圆满的第三部分罗朱呀咦地从赞布卓顿怀中侧过头,一副羊皮面具霍然在眼前放大。

描绘诡异的眉眼中嵌著一对年轻的棕色眼珠,带著微微的暗金,像是有夏日的阳光洒落进去,又像是盛放了春日的湖水,灿烂纯净,温暖明媚。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世上一切复杂黑暗的丑恶仿佛都不存在了,只余下一份无暇洁净的美好。

好美罗朱讶然,不由看得痴了。目光像是黏在了那张面具上,随著面具的晃动游移。须臾,一股热气扑上左耳。

猪猡,你如果不是银猊心爱的獒奴,我早已将你碎尸万段了。

低低的含笑声冷如万年积雪,箍在腰间的强健手臂越来越用力。腰肢传来剧痛,被勒得快要无法呼吸了。她涣散松弛的心神猛地一凛,身体瞬间绷紧成弓。牙齿咬住下唇,沈默地回过头,如木偶般不言不语。

真是令人讨厌的沈默。赞布卓顿幽幽狞笑,手臂一个猛收。

罗朱张张嘴,溢出痛苦的眼眸往上一翻,便被瞬间勒晕过去。

赞布卓顿垂眸冷视片刻,随手将怀里晕厥的人丢给银猊,漠然道:带回寝,让她睡个好觉。

银猊低嗥应了一声,将罗朱扒拉到背上,在两头獒犬的陪同下,退离王榻,沿暗的边角无声而行,出了侧门。

大厅众人的视线几乎都黏在昆绛桑波身上,神智都沈浸在动人的吟唱中,本就没注意到一个小小獒奴的消失。

释迦闼修目送罗朱和银猊的身影消失在侧门後,端起桌上的银杯,敛眼轻轻啜饮,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浅淡弧度。

王的举动很不寻常呵,那偶尔自眼中闪过的复杂柔软,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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