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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竟自然不敢将容悦的原话转述给穆远听,而是告诉他,澄虚真人收下容悦为俗家弟子,想让她在山上学艺,所以不能跟着穆坤去云都了。
言下之意,不是容悦自个儿不愿意,而是澄虚真人要她留下。
穆远嗯了一声,未作任何评议,梁竟准备了老半天的劝解之辞没能派上用场。
见穆远望着窗外出神,似乎忘了屋里还有他这号人,梁竟很是纳闷。殿下最近心思重了,尤其这两天,从早到晚发呆,不言不语,不哼不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凭他纵横清场多年的经验,先大胆假设:榆木疙瘩要发芽,千年铁树要开花,殿下这是春心萌动,害上相思病啦
而后小心求证:相思的对象是谁
梁竟想来想去,这段时间跟殿下有过接触的女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容悦。
如果真是她,殿下这情路得多坎坷啊。
听听人家姑娘说他什么五毒俱全,连呼出来的气都有剧毒,显然对他恨到极点,也厌恶到了极点。
更正,不是情路坎坷,是压根儿就没有路
可这事实在怨不得人家,殿下对付容三姑娘的手段太毒辣了。换上任何人,被人这样虐杀过,都不可能化敌为友,更遑论缔结鸳盟。
再想想他昨天撺掇的那些话,真是太托大,太不把人家姑娘当回事了。只顾着算计这桩婚事中他们能占多少便宜,就没想过人家愿不愿意。容悦身为侯爵嫡女,又这么有本事,连澄虚真人都收她为徒,怎么会给人做没名没份的外室。
当然,如果殿下很想要她,也不是没办法。容悦年纪太小,没有处世经验,很容易做成圈套让她钻。
于是梁竟上前一步道:殿下如果真喜欢那小孤女
话未完,耳朵里就传来极端不悦的低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又像被点着的爆竹:谁说我喜欢那该死的女人了
也是,梁竟忙转弯:男人真喜欢一个女人,疼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舍得杀她
冬天用冷水泼,眼睁睁地看着她薄衣单衫坐在地上,冻得嘴唇发乌,全身发抖;再装进麻袋,扎紧袋口沉河;不成再用迷香迷得晕晕乎乎,然后乱箭齐发,准备射成箭猪;再不成,就趁她熟睡时,往她屋里放进十条八条毒蛇。
一个男人这样对一个女人,别说喜欢了,肯定是万分厌恨才会如此。
梁竟暗暗自嘲,自己真是想多了,这世上任何男人都可能喜欢容悦,就他家殿下不会。
凭心而论,容三姑娘挺遭男人疼的,皮肤嫩得能掐出水,腰肢柔软纤细,巴掌大的小脸。五官精致秀雅,再加上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虽非绝色佳人,但真的我见犹怜那天殿下让人拿冷水泼她的时候,那些奉命泼水的人,哪个不是一脸不忍连自己,都只想为她求情,帮她脱险。
也只有殿下这样冷心冷情的人才下得去手。
经过一番合理推断,梁竟本来已经笃定穆远决不可能喜欢容悦了,却听他幽幽地说: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会疼她吗
是啊,喜欢嘛,就想看她笑,让她开心
梁竟本想趁机讲解,让穆远开开窍,懂一点男女之情,却再一次被他不客气地打断了:好了你出去吧,让云翼守在外面,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是,主子喜怒难测,梁竟不敢多言,悄悄退了下去。
穆远一个人坐在屋子里,陷入了无尽的迷惘中。
自昨天早上被容悦骂过后,他的日子就变得混乱起来,脑子里总会闪现出那双喷火的眼眸,做什么都没兴趣,食不下咽寝不安席,只想再看到她,再听听她的声音。
明明是辱骂啊,他该很生气才对,可为什么,他竟觉得那一刻的容悦特别美,尤其是那双眸子,美得让他心悸
这两天,他一次次反省自己的行为:真有那么恨她,恨到想置她于死地吗真有那么讨厌她,讨厌得想让她从这世上消失吗
不是
事实上,第一次在萧府遇见时,他就觉得这姑娘很有意思。明明看起来娇娇弱弱,哭哭啼啼的,可说的那番话,软中带硬,以退为进,让萧晟处处落了下风,最后不仅放跑了两个刺客,还乖乖地让人送她回去歇息。就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根本无处着力,气到呕血也只能干瞪眼。
穆远敢打赌,那次容悦绝对是故意落水,以便分散追踪者的注意力,她明明会游泳,而且水性极好,却在水里咕着泡泡喊救命。可恨他当时没发现,后来愚蠢地把她丢进河里,那丫头背地里肯定笑死了吧。
她最让人咂舌的本事,是连毒蛇都敢捉,那样袅娜纤美的女子,居然有这份能耐,难怪能一次次从他手里逃生。就如长孙葵所称叹的,普天之下,恐怕再也没有找不出第二个了。
既然她是天下间独一无二的,就不能便宜了别人,一定要纳入自己的羽翼下。
想到这里,穆远扬声朝门外喊道:云翼,叫梁师爷进来。
梁竟应召而至,前脚刚跨进门,就听见他家主子急吼吼地吩咐:你派人去碧水城跟容徽说一声,就说本皇子要纳了他侄女儿,叫他别再满世界招婿了。
殿下,梁竟站那儿不动,言又止。
穆远皱眉问:怎么啦
也也没什么。梁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穆远挥着手说:那你赶紧去办吧,我不懂这些礼数,该如何就如何,办得好看点,不用替我省钱。
梁竟鼓足勇气道:殿下您要纳,容徽那里肯定是没问题的。
那还有什么问题穆远焦躁起来:你有话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让人不爽快。
梁竟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躬身抱拳道:问题出在容三姑娘身上。您以前对她太狠,让她心生畏惧。其实,属下昨天就托穆坤传过话了,结果那丫头不仅没答应,还因为这事,气得跟他师傅绝交了。
跟穆坤绝交
是啊,表面上看起来多柔弱,性子这么刚烈。
哈哈哈哈,穆远笑得好不开怀,这性子,真对他的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