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至拱手道:出家之人,已身在红尘外,与这府里早无瓜葛。
有无瓜葛,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只要她还活着,就是你家侯爷的一块挡箭牌。说来可笑,庄氏以前在家的时候,没见他疼过半分,他待一个没名分的侍妾都比对庄氏好,起码刚进门时能宠上十天半月。那庄氏听说只在新婚第一晚留住了侯爷,后来就丢一边,一年到头没见往她屋里走一回。现在她出了家,倒恨不得在府内供个牌位,上面写着,正妻庄氏。
钱至绞尽脑汁劝慰:侯爷不过是做样子给甘侯看,庄夫人虽是庶女,却是甘侯正妻卫夫人的滕妾所生,深得卫夫人宠爱,当初老侯爷花了大笔彩礼,才为侯爷聘下这门亲呢。
呸,深得卫夫人宠爱夏夫人对此种说法嗤之以鼻:是庄氏自己传出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吧。真宠爱,怎么不把她养在嫡母名下,让她当嫡女萧晟以前总带在身边的那个二公子,就是滕妾所出,生下来就养在嫡母名下,从小就是嫡子。
钱至陪着笑附和:那是,小的愚钝,听到什么就以为是真的。
夏夫人骂完庄氏,自己倒伤心起来:你家侯爷心狠着呢,他不喜欢庄氏,所以那样待她。人人都道他宠爱我,结果呢,情愿空着正妻的位置也不肯开祠堂,立慎儿为世子,把我们娘俩吊在半空,不上不下的。连二姑娘的婚事,同样吊在半空,他不闻不问,眼看都到年底了,等过完年,可就十七岁了。
钱至不敢接腔,侯爷的家务事,岂是他一个小小的帐房主管能议论的说多错多,故而只是嗯嗯啊啊,表示自己是个认真的倾听者。
夏夫人忽然问:侯爷去萧府干什么,你知道吗
钱至汗颜,觉得今晚的夏夫人真反常,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算老几呀,侯爷的去向,以及此举的目的,怎么会告诉他
算了,夏夫人终于意兴阑珊:这些话跟你说也没用,侯爷厌弃了我,连我提拔起来的人都不待见了。你要小心点,这个节骨眼上千万不能出事,以前那些贪心贪念统统给我收起来。你缺钱用,可以找芸香开口,千万别从帐上打主意,小心侯爷拿你开刀。
钱至吓得跪倒在地:小的蒙受太太深恩,自当尽心尽力办差,不贪不污乃是本等,焉敢有额外指望太太也不要灰心,侯爷还是在乎您的,不过最近遇到一些烦心事,一时照顾不到也是有的。
夏夫人叹息道:但愿如你所言吧,不过,凡事坐等靠总是不中的。
钱至赶紧表态:太太有需要小人效劳的地方,尽管吩咐。
好,那个自怨自艾的女人消失了,夏夫人又恢复了以往干练的样子:具体要做什么,我让芸香跟你讲,芸香,你进来吧。
两人擦身而过时,夏夫人低声交代了一句:别待得太晚,侯爷不在,府里加派了人手巡夜。
是。
等夏夫人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钱至立刻搂住芸香求欢,芸香泥鳅一样地滑开,顺势往他怀里塞进一样东西:别玩了,二太太被侯爷冷落,最近脾气看涨,都快跟二姑娘有得拼了。她自己守活寡,怎么看得惯我们在一起,刚走时特意叮嘱我早点回去,你又不是没听见。
钱至求欢被拒,本有些不高兴,待摸到怀里的东西,又咧开嘴笑了。
芸香特意提醒:看清楚,这是金子
本来见财心喜的钱至这下只剩惶恐,怀里的绢包变得烫手起来,二太太的钱岂是好拿的以前三五两银子只当打赏,可这回是五十两金子
他硬着头皮问:二太太要我做什么
把你没做完的事做完。
什么事啊。
上次你设计让那个女人出家为道士,没想到,她人走了,仍在府里占着一个大太太的位置。既然如此,就让她彻底消失,看侯爷还有什么由头。
钱至一哆嗦,这不是叫他去杀人吗五十两金子做赏钱是多了点,若要买凶杀人,又未免太少。
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芸香撇撇嘴道:二太太说,这件事替她办成了,等她晋为大太太,一定提拔你做大管家。
钱至叹了一口气,既上了贼船,以后要怎么走就由不得他了。夏氏那女人素来心狠,说了那么多贴心话,又把这样机密的事交给他,便一文不给,他照样推脱不了,贴钱都得给她办好。
想了想,一咬牙道:要我答应可以,但你今晚不准走。
空头许诺算个屁现享受到的才是真的。他心里何尝不知道,小丫头嫌他年纪大了,能敷衍就敷衍,他若不抓住时机多玩几回就是傻子。
见芸香拔腿要跑,钱至死劲儿拽住,压到门板上说:你的主子要我去杀人,一旦被人发现就是死罪没人发现也是造了杀孽,损了阴德。我吃这么大的亏,总该有点奖赏吧,我明儿就跟太太讨了你,让你做我的二房。
芸香肺都快气炸了,身为当家太太身边的头等丫环,正值芳龄,让她跟一个老帐房鬼混,本来就够委屈了,还去给他当二房她为了保住大丫头的位置,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值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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