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声正拿着张沉扔过来的这块干毛巾擦头发,一边抬头打量杨明明——明显比张沉好相处得多,虽然看着比他们都老成却没什么心眼儿的样子,程声乐意和这种人相处,也热情地回他:“刚认识没半个月呢,哎你名字真好记,像话剧里的名字。”
杨明明笑了一声,“好记啥,最普通的名字,撒进人堆里都找不见。”gt;电视机那边传来一阵打打杀杀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尾声的歌曲,张沉把毛巾扔给他就去取碟片,来来回回也没问程声找他干什么。
杨明明眼尖,觉得他俩之间的气氛不对头,立马自告奋勇担当起气氛调节器的重任,自来熟地揽住程声的肩膀,大喇喇地说:“我俩刚刚看古惑仔呢,这不是昨天矿里好不容易给了一天假,赶紧跑回来呆一天,明天就要走了。”
“矿里?你已经上班了?”
老实说,杨明明看着比他俩老成,但也就老成一些,在程声心里是正上大三大四的年龄。
杨明明“啊”了一声,笑笑说:“初中毕业就下矿了,没办法么,家里条件就那样,又比不上张沉脑子聪明,考不上去。”
张沉还蹲在影碟机前,在木抽屉里一沓碟片盒里挑挑拣拣。这抽屉碟是杨明明拿自己工资从音像店里按斤买回来的,五花八门五湖四海,什么猎奇片子都有。
杨明明走过去,冲他背影喊:“看个爱情片吧,正好我要跟你说个事儿,想叫你帮我出出主意。”
他们仨人都没意见,在一沓碟片里把爱情片挑出来放在一旁,程声看看这一堆老电影,自己基本都看过,于是凭印象指了张碟,给他俩推荐:“那个胭脂扣不错。”
张沉和杨明明这样的人都当文艺作品是打发时间的工具,也不问这电影具体讲什么故事,好不好看,随便就塞进影碟机。
电影播的时候,这边就在叽叽喳喳讨论起来,只不过讨论的不是剧情。
伴随旧时花楼的电影画面,杨明明拍了拍张沉的肩膀,另一只手指着屏幕里的如花和十二少说:“一见钟情!就跟这电影一模一样,海燕那时候去矿上找她爸,她那么年轻的一个姑娘,居然拄着一根拐杖!多神奇啊,我就多看了几眼,这一仔细看就完蛋了。”
张沉问:“海燕?”
杨明明一拍大腿,“就之前那会儿我跟你说的那个姑娘,抓心挠肝祸害我的那个。”
张沉“哦”了一声,又问:“盲人?你是看上人家长得好看了吧。”
杨明明打了他一下,打完后却是异常诚恳:“一见钟情可不是就钟在长相上了?不过这么说也太绝对,主要还看感觉,那种一瞬间全世界都变得黏黏糊糊就剩你俩的感觉。”
这话说完,挨着张沉的程声把目光从电视机上收回来,隐秘地侧过头,看了一眼张沉。
他本是听到这话题不由自主去看,看几秒就打算收回目光,可正巧张沉倾着身子要去够茶几上的瓷杯,一歪头就对上程声盯着他的眼睛。
他之前没仔细打量过程声,只知道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孩,学他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年纪不小人却幼稚,做出的奇葩事和智商成正比。但今天这么一看,才发现这人长得真俊逸,气质也比他们这里的人强,张沉无意拿这事冒犯自家小城的人粗俗,但就像程声不敢相信他们的生活主题竟然是八毛一块的柴米油盐一样,张沉也不敢相信程声的生活主题竟然是摇滚和电脑这么悬浮的东西,他俩实在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