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摸着下巴长出来的胡茬,眯着眼睛说:“不知道,他即便不是杀害雨爱的凶手,三年前的那一场失踪案,他也逃脱不了干系——白合,身为修行者,一定要有比寻常人更强大的自律性,不然一旦动了杀心,取人首级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如果没有法律的约束,这个社会就全乱套了,所以即便他是法术学院的教授,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白合立即反驳:“什么法律啊,像他们这些人,一旦抓到了,还不都是送到专门关押的基地里去,也没听说有几人会死啊!”
我摇头苦笑道:“那是你没有经历过,若是你亲眼瞧见,就会知道死,其实是所有惩罚中最体贴的一种了。”
两人一边谈着,一边走进了夜色之中的村寨。刚刚走进去,我心中一动,下意识地朝着阴影处躲去,然后开启了遁世环。接着就在下一秒,一个莹白的幽浮从我们跟前飘过。
那苍白的脸孔和脚不沾地的飘逸,告知我这幽浮应该就是人为炼制的一种鬼物。看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可知显然生前受过许多折磨,要不然也不会如此。
不过这幽浮鬼物是一个彝人打扮的鬼老头,倒不是我在档案上看到的那个少女,要不然我便可以将背上的饮血寒光剑拔出来,直接杀将进去了。
我原本并不知道陈战南到底住在何处,不过有这么一个东西在村中巡视,倒是免去了我许多探察的工夫。当下我也是屏息静气,与白合在阴影中行走,跟随着那莹白幽浮在村寨中巡视了一圈,然后朝着寨子后面的一处大院子走去。
当瞧见那幽浮鬼物穿过院门,进入其中的时候,我绕过了旁边的草垛,悄声地爬上了围墙。只见院子里的槐树下有两人在喝着小酒乘凉,刚才巡视村寨的那幽浮则一拧身化作了个轻飘飘的纸人,巴掌大,落在了石桌之上的一盘蚕豆旁边。
我眯着眼睛打量过去,却见这石桌两旁,一边是我此番所要找寻的陈战南,而另外的却是个蓬头垢发的驼背老头。
这两人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聊着天。驼背老头将桌上的纸人收起来之后,捻了一颗蚕豆放在嘴里,嘎嘣嘎嘣地嚼起来。咽下后,轻松地打趣道:“我就说你大惊小怪不是,你看看我的纸傀儡出去溜了一圈,啥都没有瞧见不是?”
那陈战南端起小酒杯,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然后这才说道:“也许吧,虞师兄,我都被那个小畜生弄得有点神经衰弱了。”
被陈战南称为“虞师兄”的驼背老头有些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够将你逼得这般狼狈?你现在不是官面上的大教授吗,又有身份、又有地位,只怕你们学院的院长,对你也是礼让三分吧,难道还会怕一个后辈?”
陈战南似乎心中颇为忐忑,又喝了一杯酒,这才抹去额头上面的冷汗,向驼背老头解释开来:“虞师兄,这你可就不知道了,那黑手双城是茅山陶晋鸿的大弟子,自出现起,所过之处,莫不是一片腥风血雨,可是个了不得的混世大魔王。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据说死在他剑下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是个真正的屠夫。你在西川,知道朱作良吧?”
“鬼面袍哥会的老大嘛,我怎么会不晓得咧。当年我路过酆都,有幸见过他一面,当真是睥睨天下的人物,不过听说被会中的后起之辈张大勇干掉了,实在可惜!”
驼背老头心有余悸地说着,然而陈战南却告诉他:“张大勇是从朱作良眼皮子底下爬起来的,平白无故,哪里能够弄得倒前任大档头?我跟你讲,我听小道消息说,朱作良就是被那黑手双城破去了法身,后来才让张大勇捡了便宜——你想想,朱作良这般的恐怖人物都栽在他手上,我又有什么理由不怕他呢?”
驼背老头耸了耸肩,摇头说:“既然如此,你就别惹他便好了呗?”
陈战南叹了口气,不无遗憾地道来:“我若是早就晓得他的厉害,当初也不会收人钱财,胡乱说话了,搞得后来他与我成为死敌,实在是划不来……”
听到这话,我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什么,黄河口一役,并不是他见识有限,而是收了别人的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