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叁日,苏莫尔依旧没来赴约。于是第四日天刚蒙蒙亮,还下着小雪,我赶早进了趟城,将那破损的白衣送去修补。琐事尽了,匆匆出城直奔耶和达湖,担心苏莫尔这时若到了,不见我人难免让他惦念。出城时,天际浓云厚重,雪花飘得又大又密,天色反而比来时暗了,因着急出门也没带上防寒披风,此时不觉有些寒凉,脚下就快了起来。
埋头走着,突闻“哗啦”一声,我驻足侧耳倾听,路上一人也无,哪里来的声响?正四下环顾,“哗啦”又一声,声音不大,这次却听得真切,我往路边枯林去了几步。“哗啦哗啦”响得急促,心念一动,刚寻着声响飘掠林中,四周又复平静。我隐在一颗树下观望,“啪嗒”一块积雪砸在脚下,抬头往上看,不看还好,这一看正对上一对充血的双眼,骇得我急忙退跃。呼口气再定心观去,原来树杈上仰叉个男人!那张红脸逆转的角度、高挺的阳具,和动也不动的躯体,无疑与舞坊里那两人死的一样,再划破衣服看他背脊上果然有条红痕,这分明是那红发少女所为。“哗啦”链声再响,举目循声看得远处一抹红影没入飞雪中。
略微思考一瞬,我便悄然跟上。尽管对自己的轻功颇有自信却也不敢贸然紧追,依着脚印远远坠在后边,红影若隐若现总不叫她出了视野就是。追出枯木林子,过了条冰封的小溪,又跟了两里路,进了个树木荒石杂乱的山谷,雪越下越大,入眼处皆是白茫茫一片,唯那红影分外鲜明。
忽地,红影拐过个巨石突然不见了,我谨慎地察看周围才觉出异样——空中仍旧飘着雪花,却又雾气蒙蒙,六步外事物已模糊不辨,我抽出背后栖凤剑,在身旁巨石上做了个标记,前走十步再退回十步本该作为标记的石头变成了一蓬杂草。我于脚底到杂草的距离用剑在地上划了个深沟,故技重施前走后退,回到原处时深沟还在,却是有些断裂错位不成直线。当下了然,这是入了迷阵。入了迷阵倒也不必惊慌,于素问宫时,正事不干,杂书是没少看的,阵法一道也是粗通皮毛,我方才简单查看,发觉这处阵法很是简单。只不过阴云遮日亦无星月,雾绕雪飞视野不佳,手上也没有司南等器,独身一人只能用脚步丈量、再做记号的笨方法来推演,进程十分缓慢。
按部就班走走停停,倏地眼角余光从斜后方两块岩石缝隙间闪过一抹蓝色,难道眼花?我紧紧握剑的手,小心防备总不会有错。当在一株黄杨下做了标记后抬头时,原本只是林林总总地黄杨树不远处又出现了一小片矮石,矮石后站着个抓耳挠腮的蓝衣男子,尽管雾浓雪大,看不清他面容,可从身形与腰间挎着的两把弯刀来看,不是苏莫尔又能是谁?
“苏莫尔!”我高声喊他名字,疑惑他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栖凤?!”苏莫尔身形一顿,不可思议道:“栖凤是你吗?你在哪?”他左顾右盼,焦急唤我。
“苏莫尔,勿要慌张。我们身处迷阵,你现在看不到我,但是我能看到你,你站在那里不要乱走乱动,我对阵法通晓一二,我过去找你!”我紧忙安抚唤住他,怕他胡乱跑动,介时迷阵变换两人又将走散不知何处。
好在苏莫尔十分笃信我的话,“好!我在这里等你。你要当心!”苏莫尔空茫喊了一句。
我二人看似相距不远,然则在阵中却不能直线计算。好在如今有了苏莫尔,借助二人呼喊声音的远近来辅助丈量推算,速度有所增益,不消片刻已是相聚一起。
“你怎么会在这?”
“你怎会在这里?”
二人异口同声问道。
我轻轻一笑,抢先答:“我将衣物送去城中裁缝铺,回去半路时发现了跟切克死状一样的死尸,又见有个红影走远,觉得是那少女,于是一路尾随而来,不知不觉就入了这阵。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