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下骆驼,帷帽也摘了去,四处走走看看。一声讥诮钻进耳朵:“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恍然才想起手里还牵着个悍匪,这家伙脸绷得紧紧的,满目不屑。他本就生得高大,被俘几日既破衣烂衫又蓬头垢面,加之被我这汉人捆缚着走,实在备受瞩目,引人指指点点。
我轻咳正色,“哪来许多废话?!”手中一扯,他被我拉得一个蹶劣险些跌倒,遂瞪着眼睛,气得什么也说不出。
追上驼队才走出不远,斜里飞来一物,心下一惊,甩出枚铜钱将其击落,抬眼扫去纷杂的人群中也找不出是谁投来的暗器。
“别找了,是给你们的消息。”身后悍匪翻了个白眼道。
捡起暗器,原来是块用白布包裹的石头,打开一看,布上写有西域文字。我将其交给努娜,努娜看了一眼道:“他们说明日午时交换俘虏,不过只能用一人来换。其余俘虏还需交了赎金才行。”她瞅了瞅悍匪,“烦请公子再多看他一日,明日也请同去。”收了金子,自然要帮人办事,因此答道:“理当如此。”
商会原是几国商人组成,临近达坂国时,就有不少商人改路回去本国,这进城不久,许多本地商人也各自返家。此时收到消息,努娜又忙遣人去通知商议,具体谁人交换俘虏,谁人缴纳赎金,也不需我多作关心。
出了城,商队渐渐散去,又走了不久,这便到了努娜家。努娜家坐落在城郊一小方绿洲旁,一条从天山蜿蜒而下的小溪灌到这里,周围有许多农田果树。村镇算不得大,但房屋庭院宽敞精致。据努娜说,住在这里的基本是地主商户。西域旱燥,若挨近水源,屋舍地价也要贵上许多。
努娜家有几座双层小楼,院落也很大,看得出家业丰厚。她安排了一处安静房间于我,虽非双层却是独院。未免护卫看守不住,那悍匪也要与我同住一晚。吃喝梳洗之物自有人送来,待到众事妥当已是日沉西山。
许是明天即得自由又兼多日车马劳顿,那悍匪一直老老实实,被绑了手脚,闭着眼睛歪在屋角,也不知睡是没睡。
管不得他许多,我自己尚未习惯普通人生活,又在漠中风吹日晒,荒野露宿的,亦觉十分疲累。
可屋内有人,既不便换洗,也不能修习九阴决,只得和衣躺在床上。一时清静下来,借由赶路奔波压下的思绪又开始不住翻涌。不愿想起素问宫,更不愿忆起哥哥。
我翻了个身,强迫自己盘算它事——努娜家人多嘈杂,不宜练功,在此借居非长久之计,等明日事毕,应另寻住处。转念又想,不比飞沙镇仅仅是人生地不熟,现而今身处异国,言语不通,若离了努娜家,岂非更加不便?就算寻得佳处,日日练功修剑,就这般一直在西域待下去吗?思思量量地入睡,只余心中茫然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