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微滞。
头顶传来低哑戏谑的嗓音:“老实点,别趁机占我便宜。”
谁他妈要占你便宜。
顾衍书想骂沈决不要脸。然而不经意闻到了鼻尖萦绕着的混着松杉的苦艾味道时,到底还是没有把这句话骂出来。
foud’absthe。
陈旧记忆里熟悉的味道,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像某种类似于依米氨的镇静剂,唤醒了大脑皮层中无法戒断的眷赖性。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他来北京的第一年冬天。
破旧的宿舍,狭窄的单人床,没有暖气,没有空调,甚至没钱买一床好的被子。
他那时候才多大,好像十六,还没到十七,怕冷,想家,又不能回家,每天夜里冻得睡不着,腿疼得厉害,白天还要拼命练习。心里又压着事儿,谁也不愿意说,于是很快就病倒了。
连着发了三天的烧,烧得浑浑噩噩,什么都不记得。
只记得自己再醒来的时候,沈决坐在床边,眼睛熬得通红,看他醒了,直接骂他:“你他妈是傻逼吗?冷不知道说?疼不知道说?累不知道说?烧成傻子了谁养你?”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沈决话说得实在是过分,于是把沈决从头到尾骂了一通给他出气。
沈决却始终臭着一张脸,不肯说一句软话。
顾衍书以为沈决不会理他了。
结果当天晚上,沈决就抱着被子到了他的床上,像刚才一样,仗着自己力气大,把他裹成一团,搂在怀里,教育道:“冷可以给我说,累可以给我说,疼也可以给我说,小小年纪哪儿学的闷葫芦样。”
然后也不管顾衍书愿不愿意,就把他和自己塞进了同一个被窝。
那是顾衍书五岁以后,第一次和别人睡一张床。
或许是因为一个人睡觉实在冷得难受,或许是因为沈决太不讲道理没有反抗的余地,又或许是因为沈决身上的味道实在好闻,总归后来也就习惯了和沈决一起睡。
他总是手凉脚凉,但沈决身上总是暖乎的,于是就成了他数九隆冬里的唯一暖意,连带着那时候沈决身上的味道也让他产生了依赖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