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喝多了,头便发晕,不过罗贤坤却是稳重了许多,没有像当年那样掏心掏肺。喝完最后一杯酒,他起身与我告辞,说要回去了,不然夜色太黑,赶不回螺蛳林。
我起身送他,两人默默地走到了龙家岭的村口,回望暮色中的村庄和炊烟,他突然问我道:“老陈,你说当初我若是不跟你出去,而是留在山里面,将会是一个什么模样?”
我指着他身上那件ga单头鹰标志的黑色西装,然后又朝着村子里的两户人家指去,对他说道:“龙根子和王狗子,你可曾晓得他们此刻的模样?”
罗贤坤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这就是命啊!”
这句话说完,他又叹道:“很多时候,我经常会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现在的我,如果还是当初那个山里少年罗大根,那会是一个什么模样。不过你今天的这句话,让我明白,现在的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就算是跪着,我也会走下去的。”
罗贤坤释然了,笑着朝我摆了摆手,往山下走去。
我望着这个儿时挚友已经显得有些佝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我今天之所以与罗贤坤小心翼翼地交谈,并不是因为所谓的龙虎山和茅山的门户之见。事实上,我以前的偶像李浩然局长,他也是龙虎山出身的,这并不影响我对他的亲近。真正让我与罗贤坤渐行渐远的,是这些年来我陆续听到的一些风声。此时的罗贤坤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青涩稚嫩的山里少年,他结交的豪雄无数,鱼龙混杂,这背地里的目的绝对不会纯粹。总之一句话,那就是我不知道是否有一天,我和罗贤坤会变成敌人,刀剑相向。
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才是我与他疏离的真正原因。
我在老家并没有多待几天,除了依照当年李道子给我批的命谶之外,还有一点就是对那些以各种各样的名目找上门来的亲戚朋友不胜其烦。这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事情让我深深地认识到一点,那就是我发现自己真正热爱的事业并不在这里。龙家岭虽说也有我的父母亲人,但是它已经不再是我小时候的那般纯粹,再继续待下去,只怕我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离开之前,我还是通过关系,帮儿时好友龙根子和王狗子安排了一下工作。王狗子因为腿瘸了,安排在县里的一个事业单位看门,而龙根子则被我托到了西熊寨,帮着收一些山货之类的。虽说一样辛劳,但是总是比在土里面刨食挣得多。
我提前回了首都,过了几天轻松日子,特勤一组的组员也都陆陆续续地收假,回来报到。大家喜气洋洋,显然这年过得还算是不错。
能够入选总局的特勤小组,这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其实都是一种荣耀,特别是像林齐鸣、董仲明、朱雪婷、白合这些草根出身的人,更是一种足以让乡里乡亲、街坊邻居赞叹的事情。林齐鸣羞涩地告诉大家,说这回过年,来他家提亲的人差一点将门槛踏破。短短的假期里,他这亲都不知道相了多少回。
别人问林齐鸣到底有没有相中,他憨厚地摇头,说没有。他还小,暂时还没有解决个人问题的打算。
知道内情的人,都觉得这小伙子还在想着华东法术学院那个枉死的女同学,然而赵中华却早已看破了一切,阴沉沉地笑道:“你呀,是不是想着洛飞雨呢?”
林齐鸣顿时大窘,与赵中华掐成一团。
时间一点一点地逝去,转眼就到了二一年初,刚刚从太湖办案回来的我被叫到了宋司长的办公室。他告诉我,说在南方省的东官市,有一个十分棘手的案子,希望我能够接手解决。